第79章 少主
就在重晚晴彻底放弃时,传冥鸿忽然走了过来,一脚踢在了重夜长胸上,重夜长闷哼一声,直接被踹出了几尺远。重晚晴大呼一口气,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传冥鸿抱了起来。
“真让我惊讶,你居然还没堕落。”
重晚晴抬眼,无力地笑道:“你又怎知我没有”
传冥鸿道:“不然,为何还不杀了他。”
重夜长从地上爬起,一眼看到是传冥鸿,忽然就激动地红了眼,他晃动着双臂,语无伦次地道:“妖女邪魔外道背叛家门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怔怔地望着行为异常的父亲,重晚晴虚弱地道:“他怎么了”
“多半疯了。”传冥鸿不屑地望了他一眼,径直抱着重晚晴往洞外走去,“他那肮脏的灵魂,早就污秽不堪了,如何还能承受更多怨气。”
“等等”重晚晴见他要离开洞穴,焦急地道:“还有怨魂没”
传冥鸿道:“你气力耗尽,不急这一时,洞外有人等着见你。”
果不其然,快走到洞口时,熟悉的身影便扑了过来。传冥鸿把臂里的人放落在地,将其依靠于石边,听雨跪在她身边,紧紧地拉住了重晚晴的手。
重晚晴看着听雨,安心地笑了。
“这就是有人收尸的感觉有点幸福呢。”
听雨满脸的心疼,皱起眉道:“胡说明明活得好好的。”
脱离危险的往生冢后,紧绷的心弦一松弛,重晚晴才发觉自己饥肠辘辘,还没开口说什么,不良便递上了水和食物。
重晚晴眼眶一湿,又道:“死而无憾的幸福。”
传冥鸿站在一旁,漠然地抱着双臂,泼了一句冷水道:“别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了,你们别忘了,她现在是我的。”
听雨立刻给他甩了张臭脸,重晚晴津津有味地咬着甜点,口齿不清地道:“说起来,我还没明白,坛主要我魂魄做什么。”
“做法有许多”传冥鸿摸着下巴,兴致勃勃地思索起来,“把你做成许多份,慢慢地玩,弄坏一个,再换一个,继续玩。”
重晚晴两眼一瞪,差点没噎到。
“许多份?您是要分尸吗?”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连问都没问,就答应把自己交给对方,实在是过于草率。那日开口求助传云坛时,她根本不知传冥鸿有何能耐,因此,当传冥鸿一击把重夜长打趴在地时,震惊二字都不足以形容重晚晴露当时的心情。
传冥鸿森然地望着重晚晴,道:“好奇么?现在就跟我走,我慢慢告诉你。”
重晚晴咽下嘴里的食物,微颤道:“那您轻点我怕疼”
听雨连忙安抚道:“别怕,我不会让他动你的。”
传冥鸿看了一眼听雨,调笑道:不让我动,留给自己动?”
听雨反驳道:“我不是你。”
传冥鸿指了指重晚晴发髻上的白荷簪子,道:“那你送她这东西,又是何意?”
他这一问,听雨霎时脸色一滞,哑口无言。
听着这两人的对话,重晚晴虽有疑惑,但也无暇多问,急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坛主,往生冢里的亡魂还未除尽,我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离开。何况父亲如今变得神志不清,我能否留下来处理一下后事。”
传冥鸿马上就不悦了:“你是不打算跟我回去了?”
“没有没有!”重晚晴连忙摇手,道:“请坛主再宽限我些许时间,待我把家事安顿好,您把我分成几块都行。”
传冥鸿脸色一沉,显然是不情愿,思考半晌,他才妥协道:“我尽量等,忍不住了,便来接你。”
语毕,天边忽然飞来一个步辇轿,诡异地飘在了半空中,传冥鸿转身摆袖,一跃坐了上去。随后,那步辇轿缓缓升起,载着他往远处飞去,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这一幕,重晚晴看得目瞪口呆:“听雨我见鬼了。”
听雨忍俊不禁道:“你见过的鬼,难道还少?”
“也是”重晚晴看了一眼身边的不良,笑道:“忽然觉得,身边有只鬼陪着,也挺好。”
听雨闻言,也看了一眼不良,神情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晚晴,此处乃重氏禁地,我不宜久留,我将不良留下照顾你,你好好养身体,家中后事,无需着急处理,父亲那边,交给我应付便好。”
重晚晴微笑点头:“知道了,谢谢你,听雨。”
听雨离开后,不良便抱着重晚晴,将她送到了寝房门口。推开门的那瞬,重晚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恐慌,她把手僵在空中,迟迟没有迈步。
“不良”她颤声低语,“我不想回到这里。”
毕竟这是重氏少主的居所。
不良见状,似有他想,却觉为难,但重晚晴一直杵着不动,他还是一把抱起了对方。
“不良?”
重晚晴有些诧异,但对方闷声不响,带着自己去了另一处地方的寝房门前。这次,不良把重晚晴捧在怀里,用后背撞开房门,径直走进房间,把她轻放在了床榻上。
于是,重晚晴更是诧异了。
“这是翊哥哥的房间”
不良走到橱柜旁,利索地拿出几张锦衾,覆在了重晚晴身上,把她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随后,他轻车熟路地在床榻四周画下了净心法阵。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让重晚晴叹为观止。
“不良你真的好会照顾人,我都开始嫉妒听雨了,你说,他愿意分一只不良给我不。”
不良毫不犹豫地对她点了点头。
“那你呢,愿意跟着我吗?”
不良又点了点头。
重晚晴开心地笑了,嘟哝了一句“谢谢”后,便疲劳地睡了过去。不良走到床边,伸手想去轻抚对方的脸,可想起自己指尖冰冷,他又缓缓地把手缩了回去。
“晚晴”
他轻唤对方之名,可惜无人听见,那根本不是不良的声音。
次日,重晚晴醒来后,身体恢复了许多,一番梳洗过后,她坐在铜镜前,盯着自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下了最后的决心。
这将是她最后一次,以重家少主的身份示人。
她换上素日里常穿的弟子道袍,束上男子发髻,摘下白荷花簪,收入贴身衣袋,手拿佩剑彼岸,来到了重氏厅堂。
“传令下去,重氏所有弟子,集聚正堂,我有重事宣告。”
当时,几位弟子正在堂中打扫,他们错愕地望着重晚晴,连手中扫帚落了地都没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回过神来,各自飞奔去喊人。
“少、少主回来了!!”
消息一下就传遍了重宅,自重翊身殁,少主下落不明,已过了足月有余。当初众人都认为,这两桩祸事皆与传云坛有关,从而导致两家矛盾激增,可就在重家决定与江家联手围剿传云坛的那几日,掌门重夜长却忽然进了往生冢,久久都没再现身。
眼下的重氏,可谓是群龙无首,人心涣散。
因此少主的无损归来,让重氏弟子雀跃不已,他们纷纷放下手中之事,涌入正堂大院。
只见重晚晴肃容冷竣,负手伫立于正堂门前的高台,俯瞰着纷至沓来的弟子们。她那凝重的神色,使得众人台下却步,他们面面相觑半晌,不约而同地打消了上前寒暄的念头。
前来的人里,江粼是唯一一个从屋檐飞下,直奔高台的。他落在重晚晴身旁,直勾勾地望着对方,眼神里有疑惑,还有一丝的期待。
“你改变主意,回来了?”
此时此刻,这似乎是江粼唯一在意之事。
重晚晴侧脸,对他苦笑一下,微微地摇了摇头。于是江粼垂眸,神情落寞,不再言语。
重新望向台下众人,重晚晴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此次召各位前来,是有要事宣布。”
她一开口,所有人都停下议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少主身上。
“数日前家父于往生冢做法,净化封魂玉中亡灵时,不慎被怨气侵体。眼下他神志失常,恐怕无法再胜任掌门之位。”
此言既出,在场之人个个是张口结舌,两眼发直,如遭雷击。
江粼本还在伤感,听到重晚晴之言,猛然回过了神,惊愕地望着她,道:“怎会如此?”
重晚晴沉重地道:“我知道,这段时间,重家祸事不断,想必各位一时难以接受,然而,世事难料,纵使悲痛总猝然而至,留下之人,清醒之人,既然还活着,就仍还有我们可做之事。”
台下一弟子道:“少主掌门为封魂玉作法多年,一直相安无事,怎会在此关键时刻,突然出事?”
“想必”重晚晴停顿片刻,道:“大家也知道,近来捕捉的亡灵,所携带的怨气日益渐增,当所有封魂玉的魂魄一同释出时,叠加的怨气,很有可能冲破了往生阵法,父亲才出了事”
说完这段话后,重晚晴默默垂头,泪水湿了眼眶,这让在场之人都以为,她在为父亲的遭遇而悲痛。
然而,只有重晚晴知道,她是在为自己哭泣。
不知从何时起,她竟然已能神态自若,当着重氏众弟子面,撒下如此弥天大谎了,这与她那冠冕堂皇的父亲,又有何不同。
见重晚晴哀伤不已,台下弟子纷纷道:“少主请节哀。”
稍稍整理情绪后,重晚晴抬头继续道:“各位,我有一事相求。封魂玉法力强大,若不妥善使用,极易招来祸事,因此,还请各位弟子,将身上封魂玉佩如数归还,非迫不得已,重氏不应再使用此法器。”
台下弟子各自一愣,显得有些犹豫。
“少主这封魂玉佩,乃是重氏弟子身份的象征,怎能随意舍弃?”
重晚晴凝眉,态度坚定地道:“我理解大家的心情,可是这虽是请求,也是命令,所以还请各位,即刻归还玉佩。”
众人神色犹豫,迟疑地往腰间的坠玉摸去,当陆续有人开始摘下封魂玉时,一声爆喝打断了弟子手里的动作。
“慢着!”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重夫人脸色铁青,踏着愤怒的步伐,穿过众弟子,走到了台上,搀扶在她身边的,是晨儿。
“重晚晴,你以为自己是谁,站在此处号令弟子,真把自己当掌门了?”
重晚晴冷眼望着她,道:“父亲既已如此,我若不出面,谁还能?”
重夫人道:“既已如此?好好的人,怎可能说疯就疯,在确认事情的来龙去脉前,还轮不到你站在此处,肆意召集重氏弟子!”
“轮不到我?”重晚晴一声冷笑,“难不成,继承掌门之位的,还有其他人选?若是如此,我愿让出少主之位。”
这话乍一听来,颇有威胁和讽刺之意,毕竟继任掌门的人选,除了重氏独子重晚晴,还能有谁?
唯有重夫人知道,重晚晴不过在陈述事实,即使对方从未明言,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女儿的心思根本不在接任重家上。
默然半晌,重夫人道:“不管如何,我需去往生冢,见你父亲一面。”
重晚晴道:“不可,往生冢内,怨气四溢,你的身子承受不住。”
“怨气四溢?”重夫人无力地往后倒了半步,道:“若是如此夜长他为何还不出来?!”
“父亲”重晚晴顿了顿,道:“他虽失了神志,仍在对抗怨灵,坚持做法,只望尽早超度亡灵。”
她目光闪烁不止,嘴里说出的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一旁的晨儿眼神犀利地盯着她,忽然开口道:“若是掌门身陷往生冢,眼下又是大敌当前,不知少主,打算如何处理传云坛?”
不知晨儿为何在此刻提起传云坛,重晚晴警惕地望了一眼对方,保持镇定地道:“既然父亲身危,我方战力有限,此时贸然挑起纷争,对重氏必会不利。因此,接下来几天各位请避免与传云坛弟子起冲突,以防事态变得无法控制。”
晨儿眉头一凝,掩住嘴角,带着哭腔,做作地道:“说得轻巧,可怜我翊哥哥的仇何时才能报”
“你!”
重晚晴顿感愤怒,她咬紧牙根,硬生生地把那句“不准喊他翊哥哥”给咽下了肚子。
然而晨儿那添油加醋之言,瞬间激起了众人之愤。
“晨妹妹说得没错,大师兄的仇,不能不报!”
“传云坛欺人太甚,若非这邪魔外道,近来怨灵怎会如此猖獗?“
“师兄本是喜事将近,却被贼人所害,我们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听着这些话语,种种积压的情绪,顿然涌上重晚晴心头。与重翊远走高飞,摆脱家族束缚,真正的自由,近在咫尺,她又何尝不是“喜事”将近?心爱之人被害死,凶手是自己亲生父亲,她又何尝能咽得下这口气?
如今,重夜长自食其果,被怨气折磨得失了神智,这也算是复了仇,然而,此刻站在重氏弟子前,她却像一个隐瞒真相的罪人。
「重夜长罪有应得,你就不该留他一命。」
一瞬之间,重晚晴忽然失了理智,失声大吼道:“师兄之死和传云坛又有何关系!”
这一声吼惊了台下众人,全场霎时一片沉寂。
少顷,晨儿一声冷笑,打破静默,道:“少主又为何如此确信?”
重晚晴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然而,说出的话也收不回来了。
“晨儿,你今天的话,是不是有点多”
若对方继续步步追问,自己也会百口难辩,重晚晴直勾勾地盯着晨儿,脑里响起了一句话。
「拧断她脖子。」
杀意一起,她便恍神地摇了摇头,掐掉了那可怕的念头,再抬头时,江粼已经站在了她眼前。
“你想做什么?”
显然,江粼察觉到了自己的杀意,重晚晴怔了怔,心虚地躲开了对方的视线,没有回话。
可那晨儿还是不知好歹,她假惺惺地挤出泪花,抽泣道:“我就奇怪了,少主与翊哥哥自小一同长大,关系一直都很好。可少主对翊哥哥的死,不闻不问也就算了这一回来,就让我们别找传云坛的麻烦少主即便你记恨翊哥哥与我定下婚约,您也不能如此冷漠啊”
看晨儿哭得梨花带雨,不明真相的众人,还以为她在暗指当初重晚晴与重翊两人争抢晨儿之事。
“你说我冷漠?”
除了听雨,又有谁知道,她在重翊坟前哭晕了多少次,想起自己亲手将他埋下的画面,重晚晴拧紧拳头,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紧接着,耳边又响起了怨灵的低语。
「你的痛,为何不让他们也尝一尝。」
见重晚晴情绪愈发波动,江粼扭头便对晨儿喝了过去。
“无知小人,搬弄是非,居心不良,再说一句废话,我便接你回江家,让你永世张不了嘴!”
江粼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震惊不已,毕竟性格一向淡漠的他,从未说过激烈的言语。而晨儿本就惧怕江粼,更是被吓得花容失色,立刻躲到了重夫人身后。
可是,此时的重晚晴已经无法控制情绪了,随着一股更加浓烈的感情涌进身体,杂乱的怨灵之语接踵而至,响彻脑海。
「他们不会感激你做的一切。」
「瞧瞧母亲看你的眼神,你根本一文不值。」
重晚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了脑袋,自言自语道:“住手你们想做什么”
江粼见状,立刻扑到重晚晴身边,低声道:“可是听见鬼语了?”
重晚晴额头直冒冷汗,她微微点头,身上便开始析出了黑烟。
而这一幕,一旁的重夫人和晨儿看得清清楚楚,两人倒抽一口凉气,当场就愣住了,惊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江粼当机立断,对着台下弟子扬声道:“少主身体不适,今日就此散会。”
语毕,他利索地抱起重晚晴,在其台下弟子还未发现析出的怨气前,便迅速御剑离开了正堂。
重晚晴能感觉到,后山的怨气在涌动。
“去往生冢”
见怀里的人在痛苦挣扎,江粼焦急道:“先替你做法除怨!”
“不可来不及了”重晚晴抓上江粼衣领,“再不去要出大事”
犹豫了片刻,江粼咬了咬牙,剑尾一摆,加速朝后山禁地飞去,可惜两人还未到洞口,一股乌烟瘴气的黑雾,便挡住了他们去路。重晚晴从江粼怀中挣脱,落地之后,才踉跄地走了两步,便崩溃地扑到在地。
“往生冢怨气溢出来了怎么会这样”
往生冢浴血奋战的那三天三夜,重晚晴虽送走了大部分亡灵,却无法除去残留的怨气。毕竟,若想完全洗净如此大量的怨气,必须要将其沐浴在静心阵法中数月。
望着这浓郁的怨气,即使是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江粼,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面容。
“晚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区区封魂玉,怎么可能存下如此惊人的怨气?”
“江粼”重晚晴抓着他衣角,哀求道:“快把重府里的人带走走得越远越好这里不能留人了”
江粼蹲下身子,握住对方的手,道:“你跟我一起。”
重晚晴摇头,道:“我必须留下,若是怨气蔓延太快,府里的人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不可!”江粼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若再这般接触怨气你你会”
“会疯魔?”重晚晴露出苦笑,安慰道:“没事的,我经历过一次,习惯了。”
”习惯?”
闻言,江粼错愕不已,他无法想象重晚晴到底经历了什么。
重晚晴努力地读着对方表情,又道:“江粼你可是担心我疯魔成妖,出去作祟害人?”
江粼一怔,本想摇头,重晚晴又自顾自地道:“若是我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怪物,你斩了我便是。”
“你什么意思?!”
嘴里说着不可理喻的话语,重晚晴的神情却是认真的。这些日子,她无数次地幻想自己的死状。被父亲吊打至死,被恶灵吞噬而亡,亦或是被传冥鸿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这每一种死法,都让重晚晴觉得害怕。
“我想好了,你剑法干脆利落,被你斩杀是最幸福的。况且,平时你也砍得很习惯了。”
江粼道:“够了!你”
“江粼,”重晚晴打断他,“有你掌刀,还有人收尸,我无憾了,记住那夜我与你说的话,保护好你的苹果,莫忘初心。”
她放开江粼的手,缓缓往后退去,两人之间的泥地上,骤然升起了一堵冰墙。
“还有”重晚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道:“我不讨厌你,有缘的话,再一起练剑。”
话语刚落,那张澄净的笑脸,便消失在了晶莹的冰壁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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