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决意
风声在耳边呼啸，抱着自己的黑袍鬼虽身子冰寒，重晚晴心里却觉得十分暖和，逃到庭院一处隐秘角落后，不良轻柔放下了怀里的人。
“听雨是不是知道这边出事了”
不良微微点头。
“告诉他，不准过来。”
闻言，不良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手，在对方额前画了几笔，紧接着，柔光四起，一道静心咒阵将重晚晴包裹了起来，殊不料，她更痛了。
“呜”她眼里挤着泪水，咬牙道：“好疼”
积聚的怨气越多，除怨之时便越疼，意识到这点后，不良连忙摆手，撤去了那道咒法。
疼痛减轻些许后，重晚晴这才放松身子，摊靠在了石墙上，那无神的双眸，静如一潭死水，半晌，她轻轻低吟道：“翊哥哥。”
不良一怔，发白的手不自觉往重晚晴身上贴去，似乎想触碰对方，但很快，他便停下了动作，这时，重晚晴忽然抬手，主动抓住了他那冰凉的指尖。
“我想见他了不过我怕疼，你帮我想个痛快的法子。”
不良听言，坚决地摇了头，随即牵过她的手，用画符的方式，在其掌心写了几笔，重晚晴收过手一看，见自己掌上飘了一个“逃”字。
接着，她不忿地撇起嘴，合掌掐灭了那发光的字。
“我没做错，为何逃的是我？”
不良垂头，略显沮丧，正犹豫要不要强行把她带走时，身后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晨儿拖着发僵的双腿，一瘸一拐地摸了过来。
“愚蠢的女人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见来者不善，不良立刻把重晚晴护在了身后，重晚晴则是轻蔑一笑，回道：“好不容易捡回一命，又来送死？不知悔改的是你吧？”
许是被怨气侵蚀，晨儿看着已是半死不活，脸部也是僵硬的，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只剩嘴角在抽动，她似笑非笑，问道：“往生冢的怨魂，是你放出来的？”
重晚晴一惊：“你知道那处有怨魂？！”
“我当然知道，来重家的第一天，我就听到了声音。”晨儿闭眼，把手放在耳边，淡淡地道：“即使是现在，我也能隐约听到，‘他们’告诉我身份低下的女子，唯有不择手段，依附他人，才能勉强活得像个人。”
重晚晴瞪大了眼：“你到底在说什么”
“正是这些话语，赋予我胆量我才敢在游猎时，设计让江粼受伤。他性子虽冷漠，却是正直之人，只要米已成炊，他定会娶我入江家。如此以来，我不再会是丫鬟之身，从此便能抬头做人。”
再次抬眼时，晨儿的眼眶里只剩下无尽的黑，停顿片刻，她伸出双掌，那扭曲的指头，在不住的抽动。
“然而这精心准备的一切，却被你的无心之举，毁于一旦！”
话音落下，一个人形黑影霎时出现在晨儿身后，它疯狂扭动着躯体，仿佛在作无声的咆哮，鬼语本非能被轻易听见，然对此时的重晚晴而言，黑影的吼叫直接炸开在了她脑海里。
重晚晴强忍头疼，抿嘴道：“你竟然一早就利用了怨气？”
“怨气给我勇气，给我力量，我为何不用？！”
她与黑影一同怒嚎着，发散的浓黑直朝对面两人扑去，重晚晴见状，生怕不良沾染怨气，立刻挺身上前，张开了一道无形的结界墙，挡去了黑烟。
“一只早已死透的鬼，你也要护是吗？！”
晨儿似是一下被激怒了。
“重晚晴，我生平最恨的，是天真，是善良，是无邪，是你！当初江粼被我下药，一时理智尽失，害你折了手臂，他将我逐出家门，而你却为我说话，还把我收进了重家。我一度无法猜透，你到底图什么，若是图我美色，自然是再好不过，之后，你待我如此之好，仿佛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直到我发现你待我好，就如你待这只下贱的鬼一样！你根本什么都不图，你就天生这幅的好人嘴脸，让人作呕！”
晨儿的这番痛斥，重晚晴虽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但却全然无法感同身受，只得茫然道：“待你好就一定要图点什么？”
“当然！”晨儿狰狞着那张惊悚的脸，道：“这才是肮脏龌龊的凡人应有的模样！你以为你父母生你养你，只是为了待你好？他们不过是图你能继承重氏罢了！若你不愿接任掌门，那么你对他们而言，便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
这是本能无法接受的话语，然而，眼下的事实却在告诉重晚晴，对方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晨儿狂笑着，继续道：“我真替重氏悲哀，竟生出你这般无用的后辈！往生冢乃历代掌门修行之地，若里面镇压了怨魂，定是重夜长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重翊死后，你一身女装，公然质疑你父亲，我才得以确认，你不仅事先不知道这个秘密，更是无知的无可救药，你根本就不了解你父母，所以你不可能认同他们的所作所为。”
重晚晴一怔：“你说‘他们’？”
“料你也没发现”晨儿冷笑道：“重夫人常常进出往生冢，难不成你真以为，重夜长藏的秘密，你母亲会一点也不知情？”
重晚晴闻言，落魄地坐在了地上，那一瞬间，她意识到，或许自己才是重氏的背叛者。
“我们家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望着重晚晴那丧家之犬的模样，晨儿心中愉悦不已，她轻哼着，继续道：“我知道，重翊不是你杀的，但他定是你害的。”
“求你别说了”
身与心的双重打击，重晚晴已经承受不了更多。
“我偏要说”晨儿僵着脸，发出了得意的笑声，“你可知道倘若对一人有情，眼神里的爱意是藏不住的，重翊对你一往情深，我既能看得出来，你母亲当然也不例外。而你没了他，生活都无法自理，若非碍于身份，与他喜结连理是迟早之事。可重夫人又怎会允许你对男子动心？当初重翊答应娶我，想必是要打消重夫人疑虑，再顺理成章地一辈子守在重府，守在你身边。他若愿意为你赴汤蹈火，也自然愿意为你背叛重氏，我说的可对？”
晨儿的一言一语，把那未愈的伤疤揭得血肉淋漓，想见重翊的痛心，更是无情地撕裂着重晚晴的五脏六腑。
这时，不良不再征求重晚晴意见，径直将她抱起，意欲离去，重晚晴没有反抗，也无力反抗，她躺在不良怀里，低吟道：“实在太痛了我不喜欢，「他们」说的对，为何不让这些人也尝一尝我的痛。”
不良愣住了。
下一瞬，晨儿的身躯诡异地抽动了起来。
“你！”
没等她说出一句话，一根血红的骨状物体，骤然从她手臂破出，她嘶哑尖叫，紧接着又是一根，从她的颈部中探出，于是一根接着一根，把晨儿的身体刺得千疮百孔，鲜血直流。
最后一根，是从她的嘴中刺出来的。
不足半刻，眼前的女子已经没了人形，仔细一看，那血红之物并非骨头，而是用血水化成的冰锥。
“你看终于肯闭嘴了，多安静。”
重晚晴冷冷地望着晨儿的尸体，眼里没有丝毫怜悯。
可万万没想到，这四肢百骸被血水冰锥刺穿的死状，还不是最惊悚的一幕。没过一会儿，晨儿那面目全非的尸身，竟又动了起来。
她低嚎着，踩着扭断的双腿，晃悠悠地朝重晚晴走来。不良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谨慎地往后退去，而重晚晴依旧面不改色，没有情绪地叹道：“这是我见过最丑的走尸。”
银色剑光闪过，彼岸径直穿透晨儿的尸首，由于那冲击过大，这一击，直接炸碎了她的头部。只闻一声鬼嚎，一团黑滚滚的浓烟从无头尸首中钻出，往远方蹿去。
重晚晴斜视着落荒而逃的怨魂，佩剑彼岸即刻跟上，毫不留情地将其刺穿。
「重晚晴！！！你不得」
不等对方骂完，彼岸再次穿过黑影。
「好死」
操控着驱邪力霸道无比的银剑，重晚晴一次又一次的刺穿了那团黑影，直至它完全消失在空气里。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雷的咆哮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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