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天人永隔的承诺
苏和静静地看着佳颍的嘴巴，看懂了她的每一句话，想象着她描述的情景，心情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和平静。
众人也安静地听着，看着面前这个梨花带雨却面含微笑、脸色苍白却神情淡然的面孔，似乎感受到了她纤细娇小的身体里蕴含着的磅礴力量，而那力量，足以支撑苏和不倒。
每个人都不经意地感受到自己脸颊上的湿意，却努力平静着心情，看着这天人永隔前的黄昏之光。
“小和，不会，想不开。”林阿姨扯动嘴角，大概是想笑，却无力操纵面部肌肉。
“小和，妈妈，离开，不要，孤单，还有，佳颍，奶奶，爸爸，钱锋。”这句话断断续续地说完，林阿姨终于放开了拉着钱叔叔的手。
苏和条件反射地想起身去按急救铃，佳颍伸手拦住了他伸过去的手。
“苏和，妈妈累了，让她走吧，她该歇歇了。”佳颍板着苏和的头，说得很慢，让他可以看清自己说了什么。说完，起身，抱住了苏和。
苏和想要挣扎，佳颍却很用力，他此刻无力的身体又怎么敌得过佳颍呢。
良久，等感觉到苏和平静下来之后，佳颍松开胳膊，俯身，托起苏和的脸，望着他发红的眼眶，红红的鼻头，缓缓地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苏和缓慢地闭上眼睛，一串泪珠从眼缝中滚落下来，滑过脸颊，落到佳颍手上……
钱叔叔伸手，从额头划过林阿姨的脸颊，林阿姨永远闭上了眼，没有心脏病人去世时挣扎的狰狞表情，一如往日熟睡时的安详。
望着静悄悄的病房，靳远揉了揉眼睛放轻脚步走了出去，今天他值大夜班，走进值班室，拿出诊断报告，颤抖着写下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林菁：死亡时间：6月28日23点11分。
*** ***
第二天，佳颍在病房里睁开眼，这次是普通病房，没有苏和之前那间那么宽敞，只有一张病床，一个折叠床，和一个洗手间。
昨天，林阿姨被推进太平间的路上，苏和就昏倒了，佳颍一直守着他，钱叔叔说今天去联系殡仪馆，季风和齐阳昨天送奶奶回家，佳颍拜托齐阳陪着奶奶，倒也放心。
“苏和还没醒吗？”佳颍洗漱的时候，齐阳推门进来，看到床上依旧睡着神情不安的苏和，问道。
“没有。”佳颍一边擦脸一边答。
“确定没事吗？要不要找医生来看一下？”齐阳不放心。
“他就是身体太弱了，不吃不喝这么好几天，正常人也受不住，更何况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佳颍摆手，找了个凳子坐在苏和床头的小桌上吃饭。
“奶奶熬的小米粥，昨天晚上就做了，放了红枣、枸杞、鸡肉丝，小火慢炖了一晚上，想等苏和醒了给他吃一点。”齐阳道。
“嗯，一会儿看看他醒来的情况。”佳颍道，“阳阳，你该工作工作，不用老往这边跑，还有也帮我转告季风，昨天光他秘书就跑了那么多次，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和他都好好工作吧。创客和盛世的项目可是不等人啊，再说这段时间苏和不在公司，王北又去了美国，就他一个人顶着那么大的公司，也挺不容易的。”
“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去上班，其实项目都要收尾了，也没多少事了，季风你不用担心，他知道分寸的。我这几天和奶奶住，你好好照顾苏和吧。”齐阳说着摸了摸佳颍的脑袋。
“谢谢你，阳阳，你说你会一直在我能看到的地方，一个回头，你就会来到我身边，这么多年，你真的做到了。”佳颍眼眶微湿。
“傻丫头，感激的话不用说，只要你幸福就好。”齐阳摆手，准备去上班。
……
苏和大概是闻到了粥的香味儿醒来的，佳颍看着他问是不是不舒服，他轻轻摇了摇头，挣扎着起身。挂了一晚上葡萄糖，佳颍也不担心他晕倒了。
苏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焕然一新了，刮干净胡子，脸色还是很苍白，只是睡了几个小时比之前好了很多。眼睛因为昨天流泪有点红肿。头发也梳理了，不像昨天那么凌乱。
“喝点粥。”佳颍把小碗和勺子递过去。苏和接过，坐在床沿上一口一口慢慢喝着，佳颍几次抬头看他，担心他不舒服再吐了。
不过还好，整个早上佳颍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苏和喝了一小碗粥之后也没有胃疼的表现。
……
苏和从醒来就坚强起来了，他先是吃了饭，坐了一会儿问钱叔叔在哪里，知道后去了殡仪馆。
这是佳颍第二次来到殡仪馆，第一次的记忆是自己的妈妈啊，虽然已经时隔多年，却依旧记得那么清楚，当时萧瑟的心境恍如隔日。那天下着雨，到的时候她浑身都湿透了，看着妈妈安静地躺在那里，妆容整齐，好像是睡着了。爸爸恍惚的身影，趴在妈妈身边，不管自己怎么打骂都不曾离开半步，最后还是奶奶把他拖走了。然后，然后……她努力地回想……感觉越来越冷……
苏和似乎是感受到了佳颍的异样，伸手握了佳颍的手，却诧异大夏天她的手竟然是冰凉的。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佳颍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想十几年来重复的那个噩梦，用力甩甩头，迎着苏和担心的眸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
……
葬礼办得很顺利，从布置灵堂到火化再到追悼会，苏和全程都陪在钱锋身边协助着所有的工作，佳颍就陪在苏和身边，寸步不离，季风和齐阳也时常问佳颍苏和的情况，以及要不要帮忙。
看着苏和的坚强，说不吃惊是不可能的，自从第二天醒来之后，苏和吃饭就很按时，偶尔胃部不适，也只是吃几颗药就忍过去了。佳颍看到他这样，也就放心了几分，只是还是怕他想不开。
追悼会那天，来了很多人，苏和和钱锋带着孝章，站在灵位前右侧方，给前来悼念的人行礼。
题外话：
可怜天下父母心，天下父母都比较偏爱最平庸的那个孩子，多一丝担心和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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