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殿下！”
国师等人刚走，璟墨就跪在宁予安的床前，仿佛有什么事情需要死谏。
“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刚睡醒，但宁予安还是没有力气去扶她。
“殿下您还不明白吗？就算您一再忍让，可是只要您还活着，那些人就会想方设法的加害于您，丞相、皇夫，还有无数躲在暗中的人，他们都想至您于死地啊。”
宁予安垂眼，睫毛阴影在她的眼下闪动。
“殿下，陛下不重视您，李大人想保护您心有余力不足，我们万事，还是要靠自己啊！”
“那依你的意思，该当如何？”
“照非公主的这个名号给了您什么呢？没有任何的尊贵，没有任何的权势，有的只是无尽的猜忌，无尽的陷害，现在连您的性命都受到了威胁，要我说，他们不是怕您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吗？那么您就让他们怕到底……”
“住口！你怎么能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咳咳咳……”
“那么上天到底还要考验您多久呢？方才沈公子所说您也听见了，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璟墨轻拍她的背，想让她好受一点。
宁予安沉默了，良久后，她道：“你先下去吧，我累了。”
璟墨无声的退了出去，宁予安在黑暗中坐了很久，后控住不住自己而沉沉睡去，在梦里，璟墨正在为她缝制丧服。
第二天，天还未亮，林皇贵妃那边又差人前来邀请宁予安前往水晶宫一起用早膳。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宁予安答应了。
水晶宫富丽堂皇，远远地就能看到那屋顶闪烁的琉璃瓦，椒墙上还镶着龙凤呈祥图案的和田玉，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这里是一国之母的宫殿。
不过，皇后的紫凰宫也不会比这里差，整个北宁皇宫，似乎只有朝月宫和八苦宫是个意外。
“照非见过皇贵妃。”
林皇贵妃慵懒的从贵妃椅上起来，懒洋洋道：“照非啊，本宫请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愿意过来，叫本宫好伤心啊。”
“贵妃娘娘恕罪，实在是照非不登大雅之堂，怕冲撞了娘娘。”
“行了，以前的事我就不提了，不过本宫听说你昨个晕倒了，身体恢复了吗？”
“回娘娘，不过是旧疾而已，承蒙娘娘关心，现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林皇贵妃慢悠悠的走到宁予安面前，仔细端详了她的面容，皱着眉头道：“你看你的模样，哪里像是好的差不多的样子？”
“照非……”
“好了好了，别站着了，先坐下吧，我听闻你喜欢吃甜的，特地让他们多准备了几样，你多吃点，瞧你瘦的。”
早膳期间，林皇贵妃说了很多，什么以后宁予安要多走动走动，什么要多跟其他公主聊聊，更重要的还是要多来水晶宫看看他。
说到这儿，宁予安心道：“终于要说到正题了吗？”
“予安，你是聪明人，本宫的意思想必你也明白了，我没有孩子，你没有父亲，这后宫中，尔虞我诈，弱者相互扶持才是硬道理。”
宁予安表面微笑，内心已经狂笑：皇贵妃娘娘您在后宫中呼风唤雨，学别的妃嫔说这些话不觉得不合适吗，也许我真的是个弱者，但是您……
还有就是，皇贵妃娘娘竟然如此直言不讳，若不是比她想的更单纯，就是比她想的更可怕！
“能入娘娘法眼，是我的荣幸，可惜照非一无所有，恐怕是要让娘娘失望了。”
“怎么会呢？你到底是陛下的孩子，陛下到现在都没有立皇太女，你还是有机会的，就算你现在什么都没有，本宫的娘家是做什么的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世间，还有钱办不到的事吗？”
“这个……照非虽为皇女，但一直清贫，所以，黄白之物是否真的无所不能，照非无从得知。母皇是觉得护安还不够成熟，所以还没立她，我只想做个亲王，其余的，我不敢想，也不愿想。”
“愚蠢！你是多少人的眼中钉？竟然还妄想平凡一世？就连本宫都看得出来，五殿下继位后，你连站的地方都会被剥夺，李玉连这个都没教过你吗？那她教了你什么？如何修身养性？”
“娘娘，请注意言辞。”
“要让别人对你说话注意言辞，你就得有那个分量，宁予安，本宫给你时间好好想想，想想你在南萧的日子，再想想你身子骨为何变得这么差，还有，想想将来你的孩子，会不会也被送出去当质子。等你想清楚了，本宫的水晶宫，大门一直为你开着。这几日，你常常过来用膳吧，本宫看着你还怪喜欢的。”
侍女琪琪很合时宜的来扶林皇贵妃，林皇贵妃也觉得自己今天话说太多了，可把自己累惨了，得去床上好好躺会儿。
宁予安坐在轿子中，闭目养神。
本来今天只是想要去和林皇贵妃讲清楚，现在看来是一次性说不清楚了。
宁予安太清楚这世间的法则了：如果自己接受了皇贵妃的庇护，就要给他他想要的东西，他会逼自己去争，去抢，去流血。
因为知道了自己被下毒的事，宁予安本就打算以后多去别处用膳，一来可以让璟墨换掉汤药，就算是朝月宫有奸细，水晶宫总不可能有，二来也可给她更多的时间考虑。
所以，林皇贵妃说让她多去水晶宫用膳，正中她的下怀。
果然，停药十日后，宁予安觉得头晕的症状缓解了许多，但由于还未得到有效治疗，她还是时不时咯血。
后来，宁予安想出了主意：把事情闹大。
她在一次陪林皇贵妃用晚膳时，忽然剧烈的咳嗽，皇贵妃看到她咳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吓得花枝乱颤。
而后，宁予安咯的一大口鲜血更是让养尊处优的皇贵妃差点生了天，最后，宁予安晕死在水晶宫后，他才想起来叫人去请御医，并尖叫着：“动作快着点，本宫的女儿要是死了，本宫把你们都活剐了！”
于是，御医又一次被架着飞往水晶宫。
好巧不巧的，在御医还没有到之前，女皇陛下先过来了，由于皇贵妃忙着照顾宁予安，连那句“陛下驾到！”都没有听到，看到本该懒洋洋的水晶宫一片闹哄哄的景象，宁向阳别提有多震惊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宁予安一声呵斥，吓得一个侍者打翻了水盆，惊着了杨总管抱在怀里的醉醉，醉醉“喵——”一声跳到地上逃走了，皇贵妃才抬头看到九五之尊大驾光临。
“陛下！”
皇贵妃哭哭啼啼的扑进宁向阳怀中，说一句喘三口气，最后还是琪琪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向女皇道出了事情全貌。
“朕近日听闻你与照非走的很近，你们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当年，你还因为她被禁足过呢。”
宁予安的意识迷迷糊糊，但她大概能听到周围人再说话，母皇听说她的病情后不仅没有来床前看她，甚至连问一句都没有，她心凉了大半，她还感受到在旁边握着她手的璟墨力道重了几分。
“陛下！”皇贵妃撒娇道：“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眼下照非的身子要紧啊，这御医怎么还不来啊！”
宁向玉头回见这么有活力的皇贵妃，啧啧称奇。
御医来后，看到陛下，顿时嫌弃方才带自己飞的护卫飞的太慢。
共来了三位御医，他们轮流把脉，后又聚在一起商量了半天，得出了一个结论：旧疾。
如果御医们此时看一眼在一旁的璟墨，一定会发现璟墨已经快要将她们夹死在眼角里了。
“那就赶紧开药吧。”宁向阳不耐烦的说。
“等等陛下，臣妾记得，照非的旧疾没有这么严重啊，她最近脸色一直不好，要不御医还是再看看吧。”
林皇贵妃这么一说，果然有个御医抖了抖肩，被璟墨尽收眼底。
“哦？爱妃是在质疑御医吗？”
“那倒没有，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爱妃，照非身子不好谁都知道，就算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知道，就不要经常把她折腾到这水晶宫来了吧？你要是闷得慌，朕把醉醉留在你这里。”
“醉醉又不会说话，陛下，要不让照非搬到水晶宫来吧，臣妾这里稍微舒服点儿，里御医院也近，不瞒陛下说，臣妾觉得予安挺亲的，臣妾膝下无女怪寂寞的，予安搬到水晶宫来，臣妾也好……”
“放肆！”
宁向阳竟然甩了皇贵妃一个耳光！
在场的人立即跪地，皇贵妃不可置信的捂着脸看着宁向阳。
“予安是你叫的？朕明明给了她封号！身为皇女，身体羸弱到这种地步，既不能为国效忠，也不能为朕分忧，还整日和后宫嫔妃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朕倒要问问那个李玉，是怎么教育这个逆女的！”
皇贵妃：！！！
“陛下？照非生病了，又不是她自己想生病的，她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怎么……”
“你住口！朕真是惯的你无法无天，以后你要是再和朝非走这么近，别怪朕不留情面！杨总管！”
“在！”
“摆驾回宫！”
“是！”
宁向阳大步流星离开水晶宫，侍者们没有一个敢起来，良久，琪琪才试探的叫了一声：“娘娘？”
皇贵妃缓缓转身看着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宁予安，道：“等殿下醒了，再把她送回去吧，璟墨，告诉殿下，来日方长。”
“是。”
第二日早朝之上，宁向阳以教导照非公主不利为由，将李玉流放到坦洲，说让他在哪儿冷静一段时日再回来。
坦洲是个物产丰富的好地方，不少被流放到哪里的官员到那儿后乐不思蜀，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重新召回京都，说到底，坦洲就是个女皇敲打官员的地方。
但无论怎样，李玉确实是被流放了。
至于宁予安，女皇陛下也做出了英明决定：让她去八苦宫抄写经书，好好的静静心。
这绝对是在全天下前面打照非公主的脸：抄经书，一般都是男子做的事，她一个女子，居然也要做这足不出户的事，实在是有辱公主颜面，再加上女皇在水晶宫说的那些话，更让人们看宁予安的眼神多了几分奚落。
宁予安倒是已经习惯了，她接旨后，本来是想去送送恩师，没想到却被杨总管告知：
“殿下还是快去八苦宫吧，李大人在陛下下旨后，连府都没回，直接去坦洲了。”
听到这个消息，宁予安黯然神伤。
“殿下也别心忧，兴许陛下再过一段时间就改变心意了呢，殿下，您别怪老奴多嘴，眼下您虽处境艰难，可只要您还是皇女，没人敢真的拿您怎么着，您以后啊，多做些让陛下开心的事，陛下自然也会对您好了。”
“谢杨总管点拨，照非记住了，璟墨，送杨总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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