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源澈其人

事情就是这样的。

        找这个道理来看，她似乎真的不是“肖梦瑜”，因为“肖梦瑜”应该已经死了。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只好继续做“肖梦瑜”。她只是隐隐觉得，自己需要找一个人，那个人会让她想起她本不应该忘记的事情，那个她本不该忘记的人。

        在此之前，她先要处理那个叫做源澈的孩子。

        因为孟宇的嘱托，那个替代品竟是和这个孩子折腾了一夜，看那一身的伤痕，这个孩子必然是吃了很多苦，那眼角的泪痕和栗色柔发下隐约露出的苍白的脸色也可以体现出来。

        本想趁着源澈还没有醒来，帮他清理一下，避免两个人的尴尬。谁想到她那一句“混蛋”，已经惊醒了那个小人。

        只见源澈睁开了哭的红肿的双眼，迷茫之余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也看清了身前那个高贵的人，不由得一惊。满载恐惧的眼睛透露出他的心情，他也不管自己的身体状况有多么糟糕，也不想自己的双手还被负在身后，更不想这冬日寒风阵阵，就那么滚下了床，瑟缩在床边，连连叩首：“爷，奴才错了……奴才不是故意留在爷的床上的，奴才不是故意弄脏爷的被褥的，求爷饶了奴才一次，奴才绝不会再犯了！”

        她这才想起，因为肖梦瑜女扮男装，怕旁人发现，所以下了命令，谁敢触碰她的身体，或是睡在她的床榻上，一律杖毙。曾经有一个小丫鬟不听劝告，想要勾引孟宇，自然，被那心狠手辣的肖梦瑜树立成了反面典型，那坟头的青草都绿了两次了。

        这条死命令管家应该告诉了源澈，才会让源澈这么恐惧吧！

        这也同时提醒了现在必须做“孟宇”或是“肖梦瑜”的她，她不能暴露女子身份。她低头看看“肖梦瑜”昨晚来不及摘下的束胸和假喉结，感到放心下来。同时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告诉她，其实伪装成男子并不难，只要一个手印，就可以由内至外的的变化。她不知道，这个潜意识是怎么回事，只是隐隐觉得可信。

        当然，现在不是尝试的时候。

        她拍了拍身边空开的大大的床铺，以肖梦瑜常用的冰冷命令口气对源澈说：“过来，到我身边来！”声音竟然是中性的磁性婉转，怪不得孟宇没有露陷。

        既然她是“肖梦瑜”，总要承担起“肖梦瑜”做的事的后果。

        肖梦瑜的话让冻得瑟瑟发抖、脸色发青的源澈愣了一秒，正想要说推说不敢，却突然反应过来这可能是孟宇有需要，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个魅惑的笑容，媚声道：“爷还要吗？源澈已经等不及了。”说着，他颤抖而僵硬的支起上身，吃力的向肖梦瑜爬去。

        听了源澈此言，肖梦瑜心中有些许的心疼，究竟什么样的遭遇，会让小小年纪的他就已经学会了强颜欢笑，就已经学会了压抑自己的情绪，即使身体万般不适，也要迎合主人的需要？

        肖梦瑜依旧冷着脸庞，却探过身子扶源澈上得床来。源澈还以为那个丞相在白日里也如此急色，心中纵有一千个一百个不愿，为了生存下去，也只好接受。他吃力的顶着一张笑脸挪向肖梦瑜的下体，却不想肖梦瑜立刻制止了源澈强颜欢笑的“献身”。

        源澈抬起头，他的双眼第一次被肖梦瑜看了个清清楚楚，是好看的琥珀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煞是耀眼。如果，里面没有积淀着那么浓重的哀伤的话。

        肖梦瑜纵然心中有再大的波澜，她也会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感情，让自己作为以前那个丞相，安全的生存下去。看来，她的演技也还不错。

        清冷的声音从她的唇边逸出：“趴到我腿上，别动。”

        源澈自是以为她有什么新花样要尝试，心中一片死灰。明明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夜，这个丞相却毫发未损，现在还有什么旁的兴趣，他真的能撑到明天吗？可他只有接受，如果接受了，还有一丝希望，若是不接受，恐怕就活不久了吧？如此想着，他自然也是娇声道：“爷还想试些新的花样吗……”当然，他同时也乖巧的趴在了肖梦瑜腿上。

        “闭嘴！”就算肖梦瑜涵养再好，听了这样的话，也不免要打断他。肖梦瑜真是服了这个孩子了，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还是这么……热情！同时她也明白，这是这个孩子的无奈。她拉过被子盖住那孩子从粉色被冻成了青白色的赤裸肌肤，然后轻轻拉开了缚住他双手的丝带。

        真是过分啊，这双手都没有一丝血色了，定然是毫无知觉了吧？

        源澈果然不敢再说话，但他微微颤抖的身体表现了他的恐惧。他以为这和其他人一般的、甚至还要凶残几分的丞相又有什么更加残忍的、他没有见识过的新花样，却惊愕的发现那丞相只是解开了他被绑的毫无知觉的双手，轻轻揉捏着。

        看着源澈那吃了一惊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的样子，肖梦瑜只好失笑。任她再想做一个冰冷的丞相，她也再无法对源澈硬起心肠，所以她轻声道：“就这副样子，你真的还想要吗？明明三天前的伤就还没好，昨天还对你做了那些，真是对不住。乖乖趴好，放心，不要逞强了，我不会怪你的。”

        酸麻的刺痛弥漫在整个手臂，他有些疑惑了。那个昨晚那般残忍的丞相，今天怎么转性了？他本以为，自己活不过昨天了呢！没想到，他不但熬过了昨天，似乎还得到了那个人的疼惜。

        只是他不敢抬头，他只是怕看到那个人依旧冰冷的眼神，那蓝黑色的美丽双瞳，曾经在他最无助、最恐惧的时候给了他希望。然而在他以为他可以过的不那么苦的时候，仅仅是三天，她就剥夺了他的一切期盼，将他打入地底。不是她善良，而是她更加冰冷，更加残忍。所以，即便是昨晚经过那样的对待，他也毫无怨言。本来就没有人可以承载他的希望了，既然没有希望，何来失望？但为什么他还是不想看到那冰一样的眼睛？他不知道。

        看样娼馆的鸨母说的有理：“被人骑压的下贱胚子还是命硬！”他，恐怕没那么容易绝望，也没那么容易死。

        虽然不知道那丞相要做什么，不过无非还是那几套。这突发奇想的温柔，又能维持多久？为了生存，求饶是没用的，只有贱一些，那些大人物才会放过你。

        看到源澈的落寞样子，肖梦瑜既自责又怜惜，毕竟这是她现在的身体做的孽。所以她不自禁感叹：“唉！命苦的孩子，你才十五岁吧，就知道如何强颜欢笑来讨好别人。明明想哭了，却还是做出撩拨人的姿态，又是何苦呢？瞧瞧这手臂，若是晚解开一会儿，怕是要废了吧？你放心，我不会再欺辱你的。以后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人欺辱。”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水一般柔弱的少年，她就强烈的想要保护他。她有些好笑，明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自顾不暇，就要照顾别人，还真是……自负啊！

        那个一直在掩饰自己感情的小人儿听了这句话，终于吃惊的抬起头来，试图从那双冰冷的眼睛里发现些什么，却更加惊愕的发现那眼睛里写满了认真，他心中明明不想相信，却莫名升起了一股暖流，眼睛也湿润了。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不该痴痴的看着这位大人，才低下头来，轻声道：“奴才冒犯了。”

        肖梦瑜本想告诉他不要自称奴才的，后来想想，让人家一下子相信你确实有点痴人说梦，还是循序渐进吧！

        她松开源澈那被她揉搓的有些发红的双臂，问有些呆滞的源澈：“看看，胳膊是不是有知觉了？如果是有些酸麻刺痛，还有一点发热的话，就没什么大问题，修养两天就好了。”

        源澈听话的收了收自己的手臂，艰难的把他们移到身侧，果然有了肖梦瑜所说的感觉，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也不知道该不该留给自己一点希望，所以他只是说：“谢谢爷费心，奴才的手无事了。”

        肖梦瑜听了这话，心总算放下了一半，好歹她没有直接把人家的手弄废了。不过这也并没有结束，看源澈的一身伤痕，肖梦瑜只能皱皱眉，她还有的忙。

        想必源澈从心底不愿意别人看到他这副模样吧？只是，他的命运从来不由他。

        念及此，肖梦瑜把源澈的身子从自己腿上挪开，好好的安置在床上，然后又拉过被子认真的盖好他，阻止了他打算一同起身的想法，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走向门口。

        推开房门，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乔木乔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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