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无处是归途
说完，她有些嫌恶的放开手，盯着自己的指甲看了看，害怕弄脏了她今天新做的指甲一样。
程未央咬了咬牙，手指攥成拳。
面前的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透着精致，没错，涂欢欢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富家千金，她身上的随便一件衣服，都是奢侈大牌，她从小到大，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但偏偏是周立行，涂欢欢在这个男人身上吃了太多亏，更是有绝对不能放手的理由。
程未央这些年来跟涂欢欢斗来斗去，她太清楚这个女人的为人。
睚眦必报，不择手段。
那么多年，她程未央都斗志昂扬，从不服输。
今天，她却突然怯了场。
涂欢欢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那里的程未央，难得看见这个女人低着头，她竟然有些不习惯。
“喂，程未央。”
涂欢欢用鞋尖顶了顶她的腿，“你哑巴了？”
程未央不说话，几颗眼泪砸下去，快速浸透了衣服的布料。
她抹了一把脸，嗓子有些沙哑，推开涂欢欢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涂欢欢皱了皱眉，看着那道纤瘦的背影。
她又叫了一声，“程未央。”
程未央还是没回应，充耳不闻，拉开书房的门出去，浑浑噩噩的下了楼。
四叔不在，她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她大口的呼吸了几次，觉得心脏像是被扼住一般，跑去玄关翻出车钥匙开了门出去。
涂欢欢追下来，正好看见程未央拉开门出去，脚步踉跄。
她眯了眯眼睛，想到刚才周立行冷着脸下来，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摔门而去。
这俩人连这种事情都不谋而合？
她的手指紧紧捏住栏杆，用力到指甲发白。
黑色的宾利在绕城高速上飞驰，驾驶座上的男人神色冰冷。
涂欢欢打了好几个电话来，都被他挂断。
但那边锲而不舍，周立行皱了皱眉，一只手撑着额头，接起电话。
“什么事。”
“立行，你去哪里了？”
涂欢欢的声音有些激动。
电话这边的男人却是冷冷的，周立行开了车灯，有些不耐烦的语气，“去公司，临时有点事。”
涂欢欢看了看墙上的钟，接近午夜12点，这时候公司能有什么事？
却不等她再说话，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周立行烦躁的扒了扒头发，按耐不住心里的火气，猛地拍了一把方向盘。
车子一个提速，几乎快成一线流光。
程未央开出了江山故里的岗亭，后视镜里依然没有人追出来。
她停在那里等升降杆，视线一直胶着在后视镜上。
没有人来。
四叔是真的不会来了？
保安试着叫了她一声，程未央才猛地反应过来，踩了油门，车子滑出去。
她应该打转向灯。
可是她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这诺大的城市，她离开了江山故里，又该去哪里？
后面的车按了一下喇叭，程未央回头看了看，方向盘一扭，开出国道上了高速。
周围是漫山遍野的寂静，程未央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眼里却总有水雾。
她不得不一边开车，一边狠狠的擦眼睛。
好不狼狈。
一百多公里路程，她开到凌晨才到。
清晨的烈士陵园荒凉破败，周围零零散散有几个卖黄菊的小摊。
程未央锁了车下去买了一束花，自己用报纸简单做了一个花束抱在怀里。
旭日初升，阳光照在女孩子纤细的背影上，拉出一道孤单的影子。
她沿着台阶一步步上去，找到记忆里那一块纯白色的墓碑。
没有名字，也没有生平简介。
父亲安静的埋在这地下，毕生荣光都化于飞灰。
周围静的能听见叶子掉落地面的声响。
程未央每次都不敢久留，因为四叔每次都会严格控制时间，祭拜完就匆匆离开。
他说害怕家属被流窜的毒贩看见，引发报复。
这还是自程宇去世以后，她第一次一个人来烈士陵园。
程未央把花放在墓碑旁边，抽出纸擦了擦白色的碑面。
她弯下腰去，然后干脆又坐下来，长发披散，拂过脸颊。
有生之年，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无助。
原来之前所有的张狂不羁，都是因为周立行对她的纵容与宽和。
当她猛然发现有一天，四叔会更在意另一个人，她的天仿佛就瞬间阴沉。
程未央把脸埋在膝盖间，双臂紧紧的抱住自己。
离他们订婚的日子越来越近。
她无法想象，如果周立行真的娶了涂欢欢，如果四叔真的爱上那个女人，她要怎么面对以后的人生？
周立行回到别墅的时候，空无一人。
他不禁眉头一跳，几步踏上楼，房间里居然也没人。
他昨晚给程未央打电话，小妮子的手机关了机，他只以为是还在生气，处理完公司的事便直接折了回来。
这时再打，那边依旧是关机。
男人英挺的眉皱起，他摸出电话给涂欢欢打过去。
那边很快接起来，传来涂欢欢气喘吁吁的声音。
“立行，昨晚你出去以后我就跟着未央出来了，可是她开车太快了，我现在还没找到她”
涂欢欢语速很快，一副急得快要哭了的样子。
他听到这，下颚骨咬紧，烦躁的拍了一把身旁的栏杆，几步从楼上下来，抓起门口的钥匙出了门。
周立行安抚了涂欢欢几句，让她不用着急，很快挂了电话。
却没想到，电话这边的涂欢欢正姿态优雅的坐在涂家大宅，脸上还敷着面膜。
她照了照镜子，调整了一下面膜纸，满意的拿过遥控器重新打开电视。
笑话，她着急什么，程未央最好永远别回来，她怎么可能真去找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
男人修长的手指飞速跳跃，周立行迅速拨了一个号码，拉开车门上车。
那边接起来，常昊正把警服往身上套。
“帮我定位程未央的车，现在。”
“啊？”
常昊愣了一下，很快听到电话那端失去耐性的怒吼。
他连忙手忙脚乱的坐去电脑面前，“你别着急啊我稍等打给你。”
周立行挂了电话，发泄似的扔在副驾，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嗡鸣一声窜出去。
很快，常昊的信息就过来了。
定位显示，程未央的车停在烈士陵园。
男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屏幕上那个红点，唇角渐渐抿起，他攥紧了手机。
早该想到的，她还有哪里可以去。
手机被粗暴的丢在一边，周立行把方向盘猛地一打，车子径直上了高速，速度猛地拉起来，引擎声轰轰作响。
他几乎是一路超速奔向烈士陵园，整颗心悬的老高，把方向盘都快捏的变了形。
程未央在墓碑前坐了一会儿，冷风吹透她的衣衫，本来就没好的感冒好像又复发了。
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整个人昏昏沉沉，才发现手机也没电了。
“爸”
她低低的念了两声。
明知道不会有人回答，可内心还是无比期盼，哪怕是梦境也好，她太想念他了。
长风卷起落叶，落在白色墓碑上。
程未央伸手拂开那几片落叶，撑着膝盖站起来。
她没有告别，也没再说话，一个人静静的走下石梯，上了车。
插上充电器，屏幕亮了起来，程未央伸手去后座拿外套，电话却一刻不停的响起来。
她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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