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新帝九王
白霜站在门口,吩咐那些人将聘礼、嫁妆全给运出去。
霍辰扯了扯她的衣袍,小声道:“白霜姐姐,我看那个皇帝就不是真心要娶顾姐姐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拿一个假的玉印来给姐姐了,你说姐姐到底是知道啊,还是不知道?这要是不知道,被那南晋皇帝给骗了可怎么得了?”
他们没有先去三王府,而是直接到了北奥皇城的祭天广场,马车应了顾空梨的要求,稍作停息。
苏恒醒站在那至高的九十九阶之上,他手捧圣旨,那紫金色的衣袍亮瞎了众人的眼,赫战云也有些诧异,今日是顾空梨出嫁的日子,他没有去,可是没想到,苏恒醒登基竟然没有穿龙袍!
苏恒醒垂眸,扫了眼上前走了一步的赫战云,忽的笑了,像狐狸一样狡黠的一双眼让赫战云隐隐不安:“皇上,既是登基,怎么不穿龙袍?”龙袍加身方为王,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差了哪一步都不成。
苏恒醒掀了掀眼皮,视线落在那亭在人群之后的那一架华贵的马车,他勾出一抹苦笑,就这样,也好。
“本王先前不过是代新皇处理朝政,为恐国乱有变故出此下策,如今新皇也该登基了。先帝遗旨,众臣听旨…”
众臣纷纷跪下,面面相觑不解其意却也无话可说,只是当苏恒醒念到传位九王时,在场的大臣都震惊了,然后突然就醒悟了过来,原来,他不是让九王代政,而是那个位置根本就是九王的,他这么做,不过是在帮助九王更好的融于朝政罢了。
顾空梨有些诧异,她拼尽了心血才将他扶上那个位置,可是苏恒醒,就真的如此甘于居人之下吗!
她眼睁睁的看着九王苏澈身着龙袍从那明黄色的马车里步出,一步一步的走过那九十九个台阶,登上九五之位。
而苏恒醒,应先帝要求,位及摄政王,他站在至高处,俯视着众人,带着一股令人看不懂的高深莫测的气质。
独孤星墨动了动唇,有些意外今日登基时的这样一个结局,瞧瞧顾空梨,见她整个人都快傻了,顺口一问:“小梨,可要去向摄政王道一句恭喜?”
顾空梨有些气,她起身就要下马车,脚步初初抬起,又生生收了回去,最后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咬了咬牙,沉声吩咐道:“走!走快点,不要去三王府了。”
马车开始在苏恒醒的眼中疾驰,那谷雨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苏恒醒退至一旁时,忍不住小声道:“王爷,若是赶不及,属下先去追。”
“不必。”苏恒醒倒是淡然,只是眸底泛起一抹忧郁的波澜,将死之人,又何必去耽误了旁人。
从雨急得不得了,可是却偏偏一点用也没有,他只能退至苏恒醒的身后。
顾空梨直接出了皇宫,他们选了一条近路,从临江城走,那里有一条河,通向大海,从大海再去独孤星墨那里就近得多了。这也是南晋与西凤之间唯一的一条,值得被利用的近道了。
经过临江城的时候顾空梨瞧见很多的难民,他们饥肠辘辘不说,人也瘦得很,面黄肌瘦,再看看顾空梨这一个军队,那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有人跪在马车前想请求一些吃的,独孤星墨的人却那些难民大肆驱赶,虽然没有动手杀人,但是也是打得头破血流,马车所过之处惊起痛苦的声音一片,顾空梨实在听不下去了,低斥一声:“停车!”
独孤星墨端了茶盏,眸色悠闲的瞧着她:“小梨,若是不快一些,怕是赶不上大婚的吉日了。”
“抱歉,我是一个医生!所以我绝对会不见死不救。”顾空梨扯了头上的簪子,利落的扯了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然后将繁琐的嫁衣又脱了几件,这才清清爽爽的走了出去。
独孤星墨垂眸,把玩着杯中茶盏,默了一会才抬头,看向玉清:“披风给朕。”
玉清跪在独孤星墨跟前,姿态卑微得有些可怜:“皇上,那玉印是奴婢私下做主换的,皇上恕罪,奴婢…奴婢只是不想…”
“以她的聪慧程度,不可能没看出来,你起来吧。”独孤星墨取了披风下了马车,他站在马车边,瞧着那忙碌于人群的顾空梨,她一脸关切的游走于人群之中,顾空梨差人取了些药粉给他们用上,然后主人给他们找了粮食。
那些难民对顾空梨的态度并不好,顾空梨也无所谓,她凑近一个年岁已高的老人身旁,伸手翻了翻了他的眼珠,问:“您这是哪里不舒服?”
那老人半天才喘过一口气来,看了顾空梨一眼,有些诧异:“你…你是云大人?你是云大人?”
顾空梨面色微僵,半响才点了点头:“是我,不过我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
“唉,你若是嫁到南晋去,必是西凤之失啊,是西凤之失呐!!”他垂着地面,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顾空梨瞧着他这个样子有些想笑,只是瞧着这些无端添了伤的人又笑不出来了。
独孤星墨将一件披风搭在她的身上,居高临下的瞧着眼前的老者,他笑得温润,像个偷了糖果的孩子般得意:“这么说来,朕还要好好的谢一谢西凤了。给了朕一个这样好的皇后。”
他替顾空梨将带子系好,温声道:“小梨,此地不宜久留,上车吧。朕差人留些吃的已是仁至义尽。”
顾空梨垂眸,瞧着这土黄色的地面,很是不解:“是不是在家国大事面前,百姓的生死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独孤得墨一怔,扫了眼那些躺在地上痛苦的低唤着什么的难民,忽的笑了:“小梨,君臣有君臣的道,百姓也有百姓的道,若是能让一些人更强大,那么弱者就必须牺牲,这是战场亘古不变的道理。”
“嗯,这个道理很牛。”顾空梨大步往前走,最后踏进了那临江城,临江城顾空梨来过一次,美得跟江南一样,可是如今踏进去再看看,青石板上的花花草划全都已经死了,正耷拉着扒在地上,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甚至多个棺材摆在门口,那白色的丧纸漫天皆是,顾空梨一路走过,最后停在了一个即将被人抬进棺材的人面前。
“我能…看看她吗?”
那男人红着眼,半响才点了点头:“姑娘,贱内的身体历来很好,却不知这一次是怎么了,一城的人都出了问题,唉,倒也好,总是能死在一块儿的。只是我要晚些罢了。”这人发型凌乱,脸上的胡茬也没有刮,衣衫上沾了许多的灰与血迹,带着一股浓烈的颓废气息。
顾空梨将白布掀开,一股恶臭随即传来,她伸手掏出手术刀,以刀背抵着她的身体,缓缓滑动检查,最后视线落在她已经开始泛黑的手上。手上,好像有东西在蠕动,顾空梨望向那男人:“她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就在方才,大约,两个时辰之前。”人死之后他们是要先在屋子里烧够了纸钱才能将人抬出来的,加上他心情沉痛,所以这个烧纸的时间就有些长了。
“也就是四个小时之前死的,可是这恶臭味可不像四个小时之前死的,她手里好像有东西,我能挑开看看吗?”
“不行!贱内生时我便不曾让她好过过,如今她走了,我又岂能再让她这般痛苦!我要入敛了,姑娘还是赶紧走吧,这临江城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魔障了,如今动不动就列人,你瞧瞧那些摆在外头的棺材,哪一个家里不是横死的,姑娘,你还是快快离开为好。”他急得不行,推着顾空梨。
独孤星墨将她拽进了怀里,避开了那男人的推桑,他语气温润:“小梨,时间不早了,不妨先找一个地方落脚歇息,余下的稍后再作打算。”
顾空梨看了看那个姑娘,拧了拧眉,忽然道:“你要是在她死之后的半个时辰找我,或许我还能救她。”她的血,不是万能的么?看看这里面横生的虫子,顾空梨就知道,这一切没有这么简单,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她到时候再去查吧。
那人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抹了一把脸,一把跪了下来,扯着顾空梨的衣袍,那眼光,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姑娘,姑娘你救救贱内吧,你救救贱内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都给你,只求你救救她!”
对门的人听见了顾空梨说的话,没一会就将一个孩子抱了出来,跪在顾空梨的面前直磕头:“姑娘,你当真有法子救吗?你看看我这孙子,我这孙子的爹娘都已经折在这瘟疫里了,姑娘你救救小孙子吧,老身就只有这么一个孙子了啊!你让老身去死吧,让我孙子活下来…”
当街被一个老人跪着,顾空梨吓了一跳,忙蹲下身子去看那孩子,那孩子面色有些苍白,有什么细小的虫子在他的脸皮里爬,动作很慢很轻,所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顾空梨垂眸,小声道:“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能救活他,但是我会尽力一试,你去拿个碗来,碗里记得装些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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