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做媒

农家小院的坑坑洼洼，被雨水冲洗的一尘不染，炎炎的秋日火气得了湿润，凉爽了许多，玄华与小炎将简陋不失色泽的南瓜饼子，与菠菜蛋花汤儿端至于桌上。

仅仅只是做一顿饭的功夫，温玉态度转变的使人捉摸不透，他恢复温和，也是恢复了玄华兄这个好听的称呼，玄华正欲落座，却是被他诚恳而谦卑的态度惊了一惊。

“玄华兄，之前多有冒犯，小弟向你赔礼了。”

突如其来的赔礼，帝吉天尊一个愣神，全然不知方才丫头同他说了什么，居然让怒火中烧的温玉换了性子与调子，僵僵的瞅着抱拳作揖赔礼的太子转世，不知如何去接此话。

玄华纹丝不动的杵着，温玉会错了意思，将腰越发的低了低，以为是不愿意受这一拜，接了他的歉意，继而道：

“小弟冒失，师妹已经于我道了实情，竟是枉费了你的一片赤诚。”

一头雾水随即上头，来的凶猛，令人措不及防，玄华只觉脑中嗡嗡作响，昨夜他讲实情的时候，这温玉可是满肚子的气恼，也是满脑子的迷惑，怎地就这会子全没了？

丫头又是讲了什么实情？事态竟变得天旋地转，瞧了一眼婉曦，这丫头满目欣欣喜意，吧唧着粉红双唇，将那筷子咬的美味，瞧见玄华目光向她投着，一顿挤眉弄眼打着哑语。虽是不解，究其结果也是帮着解了难堪。

礼尚往来才是君子所为，玄华含着心虚，于温玉回了一礼：“无事，无事，误会解开便好。”

几人就坐，温玉体贴为在座之人，分别加了口菜，淡然笑意很是妥帖：“玄华兄，此处无酒，则无先干为敬的豪气，借花献佛用了你的美味，向你配个不是，莫要见怪，以后定当补上。”

“温玉道长客气了，饭菜粗鄙简陋，你且将就着吃吧。”

温玉回及瞅了丫头一眼，微微摇头，生出了本不该是他生出的惭愧：“我家师妹坏了你的名声，还要劳烦你于我们辛苦烹饪，真真愧对的很。”

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天上一句，地上一句的温玉言语，让玄华精神头子回归了混沌，一片雾茫茫，水茫茫的，这名声之事，分明是他坏了丫头的，怎地翻天覆地的调了个？

婉曦一副不满，用竹筷子将那碗菜汤敲了敲，白眼翻得顶上房梁道：“有完没完，再唧唧歪歪的，你就别吃了，人家辛辛苦苦一番，可不是由着你放凉浪费的。”

温玉含笑允着：“也是，快快吃吧！”

下午将至，空中黑压压的乌云，懒散的撤去身影，耀阳真君牵出太阳，于大地一抹子温彤彤的暖意，婉曦整装待发，满目的迫不及待，则是要冲着出去，赶往《红袖楼》。

连日忙碌，自打小炎下山至今，也是没有带着到处走走，天公作美，今日不用出摊，是去寻知县夫人的良机，索性顺带让小人长些见识，一起去城里逛逛。

温玉为人随和，却是个沉默寡言的主儿，一路上他文雅极致的走在前头，倒是给了玄华问丫头关于所谓实情的机会，问了数次，丫头故作悬拟，耍着机灵才道明了真相。

王婉曦鬼话连篇，胡诌之语张口即来，说是那夜碧儿母女误会之时，玄华是打算解释的，只不过当时小炎病重，她觉得麻烦给打断了解释。

又说是自个儿曾经三番四次寻死，若是让她一人独居，定会在夜深人静之时，悄悄抹了脖子，玄华不放心她的安危，不得不于屋内歇着，好盯着她，以防做了傻事。

婉曦的脑子，像极了深井之水，令人琢磨不透，说是笨，这鬼扯起来的词儿，逻辑缜密，合情合理，也是一套一套的，使他人寻不到露洞，说是聪明伶俐，惹是生非却是从不过个脑子，随随便便也能将一件，瞧着简简单单的事儿，给整的惊天动地。

多亏她在这件事儿上用对了聪明，掐好了分寸，乘着温玉并未察觉，玄华满满的满意道：

“素日小瞧你了，不想你也有用得上的时候。”

婉曦得意回道：“本姑娘冰雪聪明，能用得到的时候可多着呢。”

“你如何想的？竟能考量着帮我掩饰。”

丫头掸了掸并没有丝毫不妥的衣袖：“温玉是个死脑筋，要是晓得你这家伙，竟是如此恶性，定然会记恨的，这些日子，你待本姑娘还算马马虎虎说的过去，这个便算知恩图报了。”

大雨过后，乡间小路满是泥泞，路边草丛蛙鸣的欢快，小炎与灵蛇小白，很是喜欢这凉而不冷的感觉，一路上小白爬的飕飕作响，小炎也是追的起劲。

大雨过后，天空挂上了一道云红，城里的人借着丝丝凉爽纷纷走出门来，于大街小巷晃荡的惬意，倒是比往日多了些许，几人按照原定的计划分头行事，送丫头，温玉到了楼子，玄华领着小炎先是一番晃晃。

路过一间学堂，从中传来阵阵咿咿呀呀的学子颂文声音，俯身瞧了瞧身边小人，正出神的盯着里面发呆，想来他也是到了读书习字的年纪，婉曦倒是比他这个所谓的爹来的尽责。

寻找个机会，便是要买个教书先生，素日凡事诸多，他也是将这个事儿，并未放于心上，摸摸小炎的脑袋，这个小东西的脑袋手感不错，圆圆的，软软的发尖，好似他的尾巴那般柔软。

“你可想念书？若是想的话，改日我给你找个夫子教你。”

小人摇头：“想，可是我不要买来的。”

一丝暖意沉于心头，几岁的孩子竟然比婉曦懂事许多，晓得人非牲畜，岂能拿来买卖。

“好，那等空了，我便为你找间学堂，你与其他小孩一起学业也是有伴，比较妥当。

城里商户，因着喜庆的大雨过后，三三两两的陆续开门，一副繁忙急促，不知不觉的闲晃到了县衙，门口的石敢当很是称职，霸气外露的询问了玄华来意。

好生解释了一番来意，两头憨实的石兽封了玄华的灵力，才肯放行让着进去，犹如凡人进入府衙，须得缴械兵器那种严苛，门神同司法天神的分身，倒是好说话的，由始至终并未显出身形只言片语。

此地知县清明，衙门内正义浩然，一只冤魂的踪迹也无，小炎第一次进这种地方，东张西望的瞧着新鲜，请了小斯前去禀告，听说是卖绣品的郎君，特意前来送新的丝帕花样。

知县夫人很是欢喜，差了丫鬟，恭恭敬敬的将他们迎了进去，知县贤明，夫人于熏陶之下也是知书达理，接待极为周到，递了茶水，送了果子，还让厨房晚间加菜，准备留着吃个晚饭。

无功不受禄，玄华极力推脱数次，可架不住夫人的盛情难却，最终也是留了下来，只是那夫人自他入门，便三番四次的打探着小炎与他的关系。

直至餐桌之上，知县一家坐的整整齐齐，规矩极为森严，吃了一口子菜，那夫人遮遮掩掩的于夫君使了来回眼色，应当是有话要说。

知县面露难堪，思索良久才放下筷子，用着轻微礼貌的言语问道：“听我家夫人说，郎君人品高尚，你家的绣品又是巧夺天工，极为难得。”

客套寒暄，于人间为人处事并不为过，一位爱民如子的知县，同个草民这般客套，想来是有难言之隐，玄华忙是回礼：“夫人谬赞了，愧不敢当。”

知县道：“我家夫人是个细心之人，他绝对是不会瞧错人的，可否向郎君打听个事情？”

玄华颔首：“知县请讲。”

夫妻二人交视片刻，知县于夫人点了点头道：“这是你家的事，便由你来说吧。”

夫人微微点头，稳了稳青花瓷碗，似有几分紧张道：“敢问郎君，绣品可是你家娘子绣的。”

玄华道：“不是，此乃出自我熟识的，一个姑娘之手。”

夫人神色焕然一新，难掩一脸的雀跃：“那这姑娘可否婚配？”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才弄明了缘由，这家夫人有个弟弟名唤佟白，至今尚未婚配，说是巧合，却也是必然，她那弟弟便是碧儿未来的夫君。

因着良缘牵了红线，一夜之间，佟白对捡到的手帕视若珍宝，又是对绣帕子之人生了浩浩思慕之情，一早跑来寻求姐姐帮着打听。

只是几人一合计，却不知这源头是否婚配，做了最坏的打算，便是出自玄华娘子之手，如若那样，也只好作罢，本是打算亲自前去向玄华问问，始料未及，帝吉天尊竟是自个送上门来。

未免失了分寸，显得唐突，让他人觉得知县仗势欺人，由着自家小舅子，惦念有夫之妇，失了名声又败坏了佟白的品行，故而夫妇二人，才如此的遮遮掩掩，又是小心谨慎的打听着。

玄华向他两一通阐明，又对碧儿万般夸奖，说的知县夫人心花怒放，纵是相貌再丑也无伤大雅，还言明若是此事成了，他们定会在城里，为碧儿娘买个小院子，着人照顾安度晚年。

墨君费尽心机去撮合两个，本是情深似海的人，却往往是得不到善终，良缘伸伸手，扯扯一条血藤子，竟能让毫不相干的两人心心相印，好本事，也是个好差事。

原以为良缘，文不文武不武的，没点大能耐，如此看来，当真是看走了眼，那位那位神君，为官圆滑，为人仗义，于情忠诚，能耐也大，以后还得引以为戒，不能小觑这些小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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