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意识到自己上当后,浮光整张脸扭曲了起来。他完全没有想过，白氏主宅竟会变成他的囚笼。
上古结界重新凝聚后，这片空间便独立于日月大陆之外。这将意味着，浮光无法跨越空间调动结界之外的力量,除非这道上古结界破碎。
这时,除了光明神殿外,其他势力的修炼者也都察觉到了异样。没了煞气的干扰,众人很快就在白氏主宅的大门外汇聚。
“怎么会这样？原先被打破的上古结界重新凝聚了,这是没有办法从里面出去了吗？”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古宅里的阵法都被激活了？”
“我们要怎么出去？”
“……”
一些不安的声音此起彼伏。
“诸位,这些变故都是麒麟族巫白霜弄出来的,要想从古宅中出去，必须得将他找出来才行。”浮光冷冷地开口，“这座古宅是上古白氏之物,巫白霜身上有白氏血脉，可以操控其中的阵法。如今我们都被困在此处，不如合力突破。”
浮光将巫白霜身份抖落了出来，打算拉拢人心,尽可能地利用上一切力量。
然而,出乎浮光意料的是,他这句话说完后，那些大势力的修炼者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中等势力的修炼者则是一脸茫然,他们的底蕴比不上那些大势力。上古白氏辉煌的时代，这些中等势力还没有萌生。
“难道你们都不担心自己的命运吗？”浮光拧起眉头，看向了东域人族的其他两大世家,以及新晋上来的折雪。
“光明神殿的护法真是心地善良。”楼时匀发出了一声轻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位年轻的楼家家主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俨然一副准备战斗的模样，“不过，在你关心别人的命运之前，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楼时匀的本命武器对准了浮光的方向。
“楼时匀，你什么意思？！”浮光质问着他，心底却升起了一股不妙的猜测。
“血债当血偿，当年光明神殿浮光挑唆人族攻打白氏，觊觎白氏神血与传承。怎么就没有想过今日？”
“你们楼家竟是白氏的眷族！”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浮光自然明白楼家的身份。
难怪东域楼家行事低调，难怪楼家对利益不争不抢。什么明哲保身，不过都是用来遮掩身份的手段。
回应浮光的，是楼时匀的一记攻击灵技。
楼家向光明神殿的人动手了，身为光明神殿的同盟，北家和苍家自然不能独善其身。他们早已将族中后辈送去光明神殿，此时和光明神殿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有北家和苍家的加入，光明神殿那边的强者要更多一些。
中等势力的修炼者们虽然不打算参与战斗，可几个大势力起冲突，他们在旁边坐观虎斗不帮忙，也可能会被胜下的那一方排斥。因此，等差不多的时候，他们要看准时机站队。
就在众人以为光明神殿一方势众时，“哐当！”一声，一把锋利的灵剑从天而降，擦着浮光的耳畔掠过，竟是破开了他身上的护体灵力，划伤了他的下巴。
另外一道神境高阶的气息加入了战局之中。
脸上戴着青铜獠牙面具的女子从旁走来，正是折雪势力的首领白薇。
折雪势力与楼家是同一阵营，局势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见状，浮光忽然清醒。
折雪势力是巫白霜那一方的，所以他们会在北域边界修建一座霜城，而白氏的古宅又正好在北域现世——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个完整的环，把他套在其中。
可到底是从哪里出的差错？
明明在上古之战中，上古白氏覆灭，最后的胜者是自己。
浮光想不明白。
就在众人混战之时，白氏主宅的大门忽然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两扇黑玄铁所制的大门上，繁杂的上古禁制逐一解开，随后两扇门自发朝外打开，露出门后的场景。
千年古宅静谧，幽蓝色的鬼火灯盏垂挂在走廊两侧，遥遥通往白氏一族的长眠之地。
幽冥鬼火，是陵墓中才会出现的东西。
浮光对这样东西不能再熟悉了，在他的水晶棺上，还有两簇幽冥鬼火引明。难道白长鸢还没有死？她也依靠着这样的手段活下来了？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浮光心中一惊，想要冲进白氏主宅的大门中一探究竟。
这时，一道白色身影赶在浮光身前一步，踏进了白氏主宅的大门。
“巫白霜——！！”
看清楚那道人影后，浮光目眦欲裂，手中的灵力凝聚，朝着他的方向攻去。
“嗡嗡！”灵力还未形成灵技，便在中途被一道漆黑的麒麟火阻拦了下来，并被吞噬了个干净。
麒麟族的黑麒麟也赶来了。
见此，浮光将他附身的这具躯壳中的光明之印整个吞噬殆尽，属于暮光的生机在顷刻间消逝，化成了浮光的养料，也让他重新拥有了虚境的实力。
白氏主宅大门前的战斗一触即发。
*
而在大门后，巫白霜沿着长廊一路向下走，掠过一盏又一盏的幽冥鬼火，照着意识海中被激活的地图路线走。
在巫白霜激活了白氏的上古阵法后，白氏主宅的地图便自发出现在他的意识海，目的地所在，有一道非常明确的指引。
绕开了一层层阵法机关，走过不知道多少的古宅建筑。巫白霜在一座极具古朴的建筑前面停下来，这里是白氏的祭坛。
上古祭司，凡人祭典恭请神明，而具备神血的族系则是恭请先祖。
福至心灵，巫白霜站在祭坛前，俯身屈膝，行了跪拜之礼。
刹那间，祭坛上灵力涌动，一道人影从祭坛中心缓缓凝聚出来。
那是一道半透明的残魂，模样还保持着死时的样子，精致的眉眼无悲无喜，目光平和地望向巫白霜的方向，薄唇轻启，“你来了。”
话语声不带丝毫意外。
毕竟眼前这一幕，白长鸢在推演中已经见过不下百遍，她一次又一次的预见过巫白霜来到白氏古宅的祭坛，继承白氏传承。
而数百次中，只有一次是成功的，就是这一次。
“上前来罢，我将终卷传于你。”白长鸢的目光落在巫白霜的身上，不知是回忆起了什么，眼神温和了下来。
巫白霜照着她的话语去做。
然而，等巫白霜走到祭坛中心时，他的意识海蓦地翻涌了起来，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从他的意识海的深处复苏。
眼前闪过刺眼夺目的白光，巫白霜的意识再一次被卷入了意识裂缝中。
*
周围的场景有些熟悉，触目所及，巫白霜依旧是站在祭坛的中央，但是——这里是麒麟族的祭坛。
时间回到了那天，在麒麟族祭坛逆天改命后，褚炎遁入虚空沉睡长眠，白长鸢将带他回白氏。
巫白霜想起前因后果后，不由得抬起头，看向了身侧伫立的白长鸢。
白长鸢在巫白霜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出声询问他，“倘若有一天，你重新想起今朝之事，你还愿意继续肩负白氏的命运吗？”
如本能一般，巫白霜脱口而出，“将来之事，如今之我，如何能答？”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如此通透老成，少了几分可爱。”白长鸢叹了一声。
“我自幼被断言天命之缺，寒毒跗骨，稍有不慎便会死去。因此我听医师之言，苦心修炼心法压制寒毒，修身养性，汤药不断，只为能让自己活得更长久一些。可你找到我时，却直言我将死于二十岁。”
童言无忌，话音声清脆。
白长鸢哑然一笑，“是我不够委婉，伤了你的心。”
“不，我当时觉得有趣极了。曾经我周围所有人都说只要好好喝药，就能活得久一些。我不知道‘久一些’到底是多久，但我仍然愿意为一个未知的命运去努力。而后我知道我能活到二十岁的时候，命运变成了已知，我便不再期待我能活多久，而是期待我能在二十岁之前还有什么别的事可以做，不枉此生。”
听着自己说过的话语，巫白霜心中顿生感慨，确实如此，在一开始得知自己会“在剧情中死去”的时候，他就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不是继续喝药续命了。
“如今你已经帮我改变了二十岁会死去的命运，那我会开始期待二十岁之后，我还能做些什么。就像你现在期待我一样，我也很期待将来。”
白长鸢被他的话语说得一愣，回神过来后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叹道，“你说得对，我已经知道了结局，便不会再为它烦忧，而改写命运后的另一个结局，才是我所期待的。”
“将白氏的传承交给你，便是我选择的结局。”
白长鸢拉起了尚且年幼的后辈的手，带着他撕裂空间回到白氏主宅。
古典宏伟的建筑再一次印入巫白霜的眼底，无论见多少次，都会为它感到惊叹。
白长鸢将他领进了白氏主宅的大门，不忘殷殷叮嘱，“从今天起，我将开始传授你我们白氏的传承。你可要学好了，若是堕怠，遇到强敌打不过，可就不能怪我没有提醒你。”
“唉？可是，等我回去之后，不是记不得了吗？”巫白霜感到疑惑。
“对。但是学习白氏传承要很久，把它重新想起来却只要一个念头的时间。到时候你可不一定有空学，而且，我也不放心把传承记载下来，若是出了纰漏，可就不好了。”
白长鸢望着巫白霜，那双和他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眸明亮无比，“所以我决定一开始，就把传承交给你。这样，无论今后你面对什么结局，白氏传承也只会在我白氏后人的手中。”
“……”只有半个白长鸢高的巫白霜流露出震惊之色，连同他此刻的想法，也是极为惊诧。
原来如此。
难怪白氏传承会无声无息地断绝，只是因为白长鸢用另外一种方式将它“保存”了下来，并且只会让巫白霜想起来。
这样一来，无论那些觊觎之人如何窥探白氏的秘密，也始终无法得到哪怕一星半点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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