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五：克洛斯的愿望
诺拉端着面包和牛奶敲了敲门，没有声音。她也不介意，“我可以进来吗？”
门开了。
克洛斯伸手接过托盘道谢，他堵在门口一动不动，既不让开也不关门。
“我可以进去吗？”
克洛斯转身走到桌子旁，放下东西。因为是卧室桌子一面靠墙，他站在桌子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还是诺拉一把把他按到凳子上，坐在他旁边。
“快吃吧。”
克洛斯很听话的吃起面包，诺拉安静的在一旁陪着。
“抱歉。”
克洛斯突然开口，银色的睫毛些微抖动，罕见的脆弱无助，“给你添麻烦了。”
诺拉突然心中一酸，她终于问出想问的事，“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帮助你吗？”
克洛斯转头望着诺拉，迷茫、无助交成成让人心疼的脆弱，他好像一个玻璃做成的娃娃，一不小心就会破碎。
“神职者和他们在一起，和信徒一起和他们在一起。”
诺拉并不…意外，她的前世有一位伟人曾说过：如果有10％的利润，资本就会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资本就能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以上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绞首的危险。
在这里500的利润，贵族可以活得滋润至极，诺拉非常尊重伯爵和他的伙伴，他们拒绝了这种诱惑。
不过很显然克洛斯受到了巨大了冲击，他心中神圣光明的神殿，给他重重一击。
教皇大人是没料到克洛斯会这么快撞到这种事，还是说他没料到这边的神职者已经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用来遮掩的布帘比纸还薄。
诺拉了不信教皇大人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只是大人的世界讲究利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其实我是偷跑出来的。”克洛斯突然爆出自己此次出行压根没得到教皇同意，“教皇大人没同意。”
难怪他来的这么晚，诺拉恍然大悟，按照时间他应该是早到的那个人才是。
等一下，诺拉惊讶的看着克洛斯，他刚刚说他违背教皇的命令偷跑了出来？
他似乎想到什么愉快的事，表情也带上了一些喜悦，“我可不能失约。”
克洛斯尊敬教皇敬重教皇，但不代表他会听从教皇的一切命令，他愿意为神殿付出生命，但有些事是他个人的事。
克洛斯不忘父母的教诲。
只是很快他的情绪又低落下来，他依旧无法接受今天所见的事，如果是半年前他当场就会取了这几人的性命。
他隐藏在黑暗中，听着他们商讨计划，忍下所有的愤怒。比起此时的死亡，他们活着可以发挥更大的价值。
克洛斯面无表情的想，价值、价值。
原来不是自己，所有人都在改变。怪不得好多人都说不想长大，大人的世界总有千奇百怪又剜心的选择。
“下午的时候我很难受，到底是马上带走卡特还是尊重他的意愿让他留在黑暗神殿。”
“我很害怕，害怕你们出事。如果出事了我该怎么办。”诺拉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就开始不舒服。
“克洛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我们无法干预，能做的就是给出自己建议。做选择的最后都是他们。自己。”
诺拉忽然笑了一下，“可是我没办法看见他往火坑里跳，无动于衷。既然我无法阻止他往火坑的跳，”她叹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只能把火堆灭了。”
“克洛斯，一起让这个黑暗神殿消失吧。欲望不是罪恶的深渊，无法控制的欲望才是。”
“所有的生物都拥有欲望，但我们能用智慧控制欲望。”诺拉本想说人想起这个世界可是拥有神明的世界，连忙换成了：我们。
“欲望没有对错没有什么不好。人本身就很复杂，是无法轻易定义好坏的，他可能会因为一时的冲动做了伤害他们的事，坏人也可能因为一时的兴起做了好事。”
克洛斯听懂了，“黑暗神殿的信徒不一定就是坏人。”
出乎意料诺拉否决了，“刚来的普通信徒大概不知道，但只要时间久了他们不可能没有察觉。至于王都的黑暗信徒，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你认为我会劝你放弃仇恨吗？”
克洛斯没说话，显然他确实有这种想法。
“做这件事会让你非常痛苦吗？”
“不痛苦，我不认为有错。”
“那我为什么要劝你呢，你有复仇的权力。如果这件事让你活得很痛苦，说明你并不想复仇，那我就会劝你。”
“但是我希望这不是你人生的全部。”
克洛斯望着诺拉没有说话，他的情感直白又简单，复仇不是他的全部，他早已说过未来的期待。
诺拉说不下去了，她结结巴巴，“总、之，打起精神，大家、都、在。”
她都不知道自己安慰了些什么，大概说了一堆废话。
“我很开心你今晚过来。”克洛斯说，“特别开心。”
“不用谢，我们是…”诺拉突然不知道怎么说，她把克洛斯当作什么人呢？卡特是弟弟，达伦是朋友，她向来分的很明确。
可她和克洛斯的相处却有着模糊，也许别人不知道，但诺拉知道她的确对克洛斯多出一分在意。可她可以保证她的确是喜欢尤莱里的。
难道她真的是个三心二意的人？这不可能，她绝不是这种人。她小学喜欢的动漫人物，现在还是很喜欢。
就在诺拉苦苦思索的时，克洛斯突然提出一个请求，“诺拉肩膀能借我靠一下吗？”
不等诺拉说话，克洛斯已经轻轻靠了过去。虽说是靠，诺拉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他闭上眼世界一片黑暗，因为其它感觉更加敏感，她的发香她紧张的呼吸，心脏不安的跳动着，体温相互传递。
真好，他从未这样靠近过她。
从第一眼见到她，他就觉得他们的命运会交织在一起，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你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甚至不在意她身边的骑士，他们不会在一起，他非常肯定。可这份肯定错了。
克洛斯感觉自己和诺拉之间的命运越来越远，可此时此刻，他好像又感受到命运在剧烈的跳动。
是那样的清晰，他想诺拉有感受到吗？他喜欢诺拉小姐，非常非常的喜欢，想和她在一起。
这份心情是那样的强烈。
为什么？
为什么？克洛斯在心底发问，家人、信仰、爱人为什么要被一一夺走？
他不想接受。
“克洛斯，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在你身边。”诺拉直视前方不看克洛斯，有些话就很容易说出口，“到那一步还有我们。”
所以千万不要钻牛角尖，教皇也是人。哎，诺拉忍不住叹气，对当事人来说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诺拉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克洛斯。
信仰崩塌，是非常绝望的事。其实她是想说，千万别做傻事。
潮涌而来的阴郁又退了些，诺拉丝毫没有感觉到克洛斯的变化，“你不是一个人。”
诺拉绞尽脑汁的安慰，突然眼一亮。她拿出之前克洛斯给的一枚金币，放到他的手心，“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找我。”
冰凉的触感让克洛斯睁开眼，他疑惑的直起身不明白诺拉的用意，然后怔怔的听着诺拉说着要求，好一会都没说话。
“这可是克洛斯阁下自己承诺，难道要反悔不成？”诺拉故意做出质问的腔调。
反悔？他怎么会反悔，他只是没想到这枚金币会以这样的形式回到自己的手中，带着这样的要求。
他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诺拉真诚的双眼。
“您要雇佣我吗？”半响他才徐徐出声，“您要雇佣我吗？”
他重复说。
灯光下克洛斯眼中流露出恳求，雇佣我吧，他说。
见诺拉没有出声，他将金币重新放回诺拉的手心。他没有拿开手，而是轻轻的握着诺拉的手，说道，“只要一枚金币你可以雇佣我，我保证忠诚、真诚，直到心脏停止跳动。”
诺拉终究还是狠下心，“克洛斯，我……”
“别拒绝我诺拉。”克洛斯打断她的拒绝，无声的哀求，“您要雇佣我吗？”
他再次重复。
“一枚金币即可。”
一枚金币请雇佣我，无论身在何处他都会立马赶到你的身旁。
他低下头看着诺拉手中的金币，一半在灯光中一半在阴影中，蜡烛的光时而晃动，因而金币在光与暗中变化着。
诺拉用另一只手拿起手中的金币，放在眼前凝视几秒，然后用力的握住，直视克洛斯的眼睛，“是的，我雇佣你。”
她重新将金币放回克洛斯的手中，“克洛斯。”
喜悦爬上克洛斯似冰雪般的脸庞，雪花消融鲜花盛开只在一念之间，他回到诺拉熟悉的状态。
活泼开朗乐观，好像一个小太阳。
而事实上，他并不是亲近人长相褪去最后一点婴儿肥，他异常的冷漠如他的发色那般。
“好的。”他的语调轻快又活泼，一扫之前的沉闷低迷。“您将拥有一个忠诚可靠的骑士，请不要客气尽情的吩咐他。”
克洛斯认真的望着诺拉，除了她的身影没有任何东西在他的心中留下痕迹，“他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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