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看着燃烧的噼啪作响的火堆，含光突然道：“你们说这个陈钰真在少林的话…若所有事情都是他所为，那他必定已经离开少林了。若不是……有人打着他的名号造如此诸多杀孽，他如何能稳坐佛前，每日诵经打坐？”

        苏禾用手指轻点柔唇，思考片刻道：“佛家讲求四大皆空，也许他已经修得大乘了呢？”

        含光噗呲一声笑出来：“那可真就是修的‘野狐禅’了。”

        第二日一早小公主便要启程了。入秋之后漠北早晚已有凉意。路语本不想让带伤的含光来相送，表示自己愿意代劳。偏偏含光不肯。路语只得向杜柏借了件斗篷给她披上。

        澹台纯再次拜谢含光：“含光，多谢你！你永远是我我玛库的朋友。玛库永远都欢迎你。”含光拱手向澹台纯回礼。

        而后澹台纯转向众人道：“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看着澹台纯远去的背影，含光心中有些恍惚。如今一别，不知道何时再相逢。虽然与澹台纯相处时间不长，两人却意外的合拍，如今倒像是送别多年的老友。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看淡离别，如今不知怎么了，心中又变得伤感起来。

        路语替她拢了拢斗篷，道：“天冷，回去吧。”

        含光点点头。

        在白虎营中休养了数日，路语日日陪着含光，含光看书的时候他看含光，含光练字的时候他在旁研墨。伤势略好便不知从哪里抓了只兔子，说是给含光解闷。

        小兔子浑身灰黄好动可爱，也不怕人。好像认主似的，平日里就卧在含光的脚下，含光去哪它也去哪。

        有了这小兔子，苏禾倒是天天都来。

        路语故意逗她：“你不陪你的薛大哥，日日来与我争。”

        每每这时候，苏禾就会抱住含光的胳膊，噘着嘴，向含光撒娇道：“你看看你看看，八尺的男儿竟然像个女子一样拈酸吃醋，吃的还是女子的醋！”

        这些日子路语和苏禾二人吵架拌嘴已是常态，总是逗得含光咯咯直笑。

        偶尔薛乾一忙完了会带些消息回来，乌恒自袭击几人的事情败露后，乌恒王还想狡辩。玛库的奏请也终于是呈递给了皇帝。

        如今乌恒对付玛库都有些招架不住，权衡利弊后朝廷干脆撤走了和谈的文官，加派士兵驻守漠北，只对玛库与乌恒之战做壁上观。

        是日，晚饭的时候含光提出自己身上的伤已无大碍，想要早日启程回开封。薛乾一听闻让含光带上苏禾一同回去，苏禾却不同意。

        薛乾一道：“你出来得太久了，不止你的父母，你师父师姐们也会担心你，趁着现在太平，回去罢。”

        “我自会修书给他们，让他们放心的。”苏禾不肯。

        “待含光一走，你一个女子在军中多有不便。”薛乾一劝说苏禾，“我得空了会去看你的。”

        苏禾知道薛乾一后一句只是托词，有些着急：“之前我随你来你怎么不说不便。如今是要赶我走吗？”说完放下筷子便出去了。

        见薛乾一没有要去追苏禾的意思，含光叹了一口气对薛乾一道：“有什么话是说不清的，苏禾本就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她跟着你不仅从来没有拖累过你什么，反而是你一个不错的助力。她对你一番情意，你便是不接受，好好坐在一同说清楚就是了，实在不该用这样的方法拒绝她。”说完起身出门去寻苏禾。

        薛乾一并不迟钝，苏禾对待自己的感情他怎么会不明白？苏禾是家中独女，从小父母的宠爱，师门的爱护。若是爱上的是哪家公子，以她的处事与性格，必定也能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平淡幸福地度过一生。

        而自己呢？既已投了军，便是把这一身骨血交给了天下的大义。守住漠北十三郡一步也不退让是他的职责。微薄的俸禄还要寄给家中的老母和寡嫂。

        他也不是对苏禾没有感情。可就是因为有感情，更不愿苏禾跟着他。苏禾说羡慕含光读书万卷，行路万里，他不能带苏禾去。苏禾说开封热闹繁华，熙熙攘攘，漠北却少有人烟。苏禾向往青山绿水，烹茶描眉的生活。他更是给不了。

        薛乾一一杯接一杯喝着酒，路语只说他是顾虑太多反而失了自我。

        含光找到苏禾的时候，苏禾正躺在草垛上看星星。见追出来的含光，苏禾眼中闪过失落的神色。她还是往旁边挪了挪好让含光可以躺下。

        入了秋，银河越发的明亮了。含光分辨这天上的星宿，问苏禾：“你们二人性格家世南辕北辙，你当真一点也不在意吗？”

        苏禾并不犹豫：“我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那日听了薛大哥的身世，我只是心疼他。”

        是啊，高处的一方总是不在意，在意的都是低处的一方，总在用“为她/他好”小心翼翼地掩盖自己的自卑。

        想到这里含光不禁苦笑，自己对路语何尝不是这样？她突然很想把自己的过去告诉路语，向路语坦白她与龙雀堂的关系。也许该让路语自己去选择。

        可是她又怕，不能否认她确实很享受路语在身边的感觉，路语总是把她当作珍宝在保护。她也愿意给路语他想要的一切。她怕的正是坦白之后这样的关系就此断送。最坏的结果是两人陌路。

        含光既不敢坦白，又不想伤害路语，只能逃避这份感情。

        含光与苏禾就这样看着星星，各自有心事，谁也没有说话。

        到了辞行的日子，路语自然是跟含光一起。自那日之后，薛乾一再没提过让苏禾回去的事，苏禾便顺理成章留下了。

        苏禾拉着含光的手依依不舍，让含光一路保重自身不可涉险。说会替含光照顾好她的兔子。含光笑着和苏禾道了声珍重。

        辞别众人，含光与路语翻身上马。马儿跑得很开，等含光再回望白虎营的时候，已经只是小小一点了。

        路语问含光是要直接去少林吗。

        含光道：“事不宜迟，已经耽搁不少日子了。我想快些拜访少林。”

        话音未落，随即又对路语问道：“我给你的那串小叶紫檀你可带在身上？”

        路语解开护腕拉起袖子，露出那串小叶紫檀举给含光看：“一直戴在身上。”含光颔首。有了它，事情便好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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