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腕表
“张主任说完了，我却还有话想和同学们说。”
“很多同学可能对我不是很熟悉，先来个自我介绍，我是高二年级组物理组长，秦将。”他先是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然后将刚才那个支离破碎的手机，举到众目睽睽之下。
“像这样一个物件从空中坠落，如果从物理学的角度看，它的伤害程度主要取决于冲量，撞击效果取决于楼层高度，可如果砸中了人，那就要看救护车来得是否及时，以及当地医院的医疗水平怎么样了。”他看似半开玩笑的话引得不少同学发笑。
但有两个人脸上却是一点笑容也没露。
翟典是看着手机在自己面前反复晃悠，脸打得啪啪响，难堪大过了一切。
至于邵野，在发觉楼下有人之后，他也意识到自己行为上的冲动，何况他也不是听不出秦将话里有话。
“同学们，停一下。”秦将用手比了个停止的动作，“这可一点都不好笑，反而一种很危险的行为，所幸花坛那里沏了水泥台一般人无法通过。”
“刚刚张主任对于险些砸到他这件事只字未提，他是关心则乱，更忧心你们的成绩。但是在我看来，做人和学习一样重要。”他像是没注意到张主任掩面的动作，也不觉得特意拿出来提是一件多丢人的事情。
秦将的目光落在下方每一个人的身上，并没有那种很凌厉的气势，更多的是一种为人师表的责任促使他说出下面这番话：“作为老师除了教导你们课本上的知识，更有义务在察觉到你们的错误行为以后加以约束规劝。你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除了年纪越来越大，更应当成长的还有相应的德行，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也许你们觉得那么随手一抛很帅，可以理解，谁还没年轻一回过，没有负担不计后果。但我想说的却是站在后来者的角度，未来很多无可回寰的错误，往往都是年少时自以为肆意洒脱的举动埋下的后患，因此我希望你们从今天开始就引以为戒。”
这位老师看上去年纪轻轻，对于教育事业却很有自己的见解，且骨子里十分固执。
“最后，即将到来的高三生活也许的确节奏紧张、压力巨大，但同学们也要相信即便再辛苦，这也会将成为你们可以用来回忆一辈子的、弥足珍贵的一段时光。”
“我也恭祝大家在这段拼搏的岁月里，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弥足珍贵的一段回忆吗？
邵野的笔尖不自觉地戳着手底下的纸张，很快一张崭新白纸就被他戳得跟个筛子似的。
这位姓秦的老师说完话下课讲台，临走前还和门外的年奶奶寒暄了一番。
“邵野，听见没，秦老师说你德行有亏。”看来没人检举翟典这事让他很得意，说明他在班级里还是有一定威望的。
邵野语气平常：“花坛既然写了禁止进入，教导主任就不会傻到跟你一样，带头触犯校规。”
他没有一上来就被姓秦的唬到，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性格有一丢丢像老班年轻时候的翻版，不过看上去比人优雅多了。
这么想来这家伙说的多少也有道理，万一再有像翟典一样的傻逼真钻花坛里，那他一个手机下去岂不是给人脑袋开了个瓢？
总之，他记下了，不会再用这么粗鲁的处理方式了。大不了下次地上摔不烂，再多踩几脚吧。
吃瘪的翟典更烦了：“看你干得好事，赔我手机！”
邵野椅背靠墙停住，目光带笑：“你的手机，有什么证据？主任和秦老师还没走远，要不把他俩请回来做个见证？”
说完他就被狠狠地剜了一眼。
而翟典亏了部手机的事，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走廊，秦将听完了张主任不悦地叨叨，反而笑笑道：“他们早晚能领悟到主任您的良苦用心。您有的是方法找到人，不还是放过他们了？”
张主任立刻吹胡子瞪眼说：“我哪有？”
秦将晃了晃手里一直拿着的东西：“手机虽然碎了，卡不是还在？”
张主任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指着他直摇头：“秦将啊秦将，你小子！”
惯会揣着明白装糊涂说的就是他。
当晚，邵野不理会他人，一放学就拎起书包准备走人，现在许多地方与他而言都比教室来得不受打搅。
人还没下楼，包就被人给拽住了。
邵野刚还想说是哪只小鬼有胆子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结果一回头，是解玄。
从一入手的重量，解玄便知邵野这包和以往都不同，少说也装了四五本书。
“去哪？”
明明提问的是解玄，邵野自己却是先皱起眉：“去图书馆？要不然回家？”可能他自己也没想好，但总不至于没地方可去，又不是个孤儿。
解玄很自然地走快两步，与他并肩同行：“你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虽然已知既定目标，但被对方格外认真地询问，邵野还是习惯性地咬起下唇，回答：“当然是学习。”
这里是在楼道口，偶尔还有别的班的人路过。因此这话从他嘴里冒出来，总觉得有种壮士断腕的悲壮感。虽然旁人看不出，邵野自己心里却觉着怪异极了，但他仍在努力克服这种差异感，催眠自己我就是学魔，学到走火入魔，不做题会死的那种。
“错了，”解玄竟像是比邵野本人还了解他，“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男子五千米。”
邵野听后一愣。
他接着听解玄一本正经地说：“你所谓的梦想，实现或者改变现状的第一步，只能是捧个冠军回来。”
“不然的话，”解玄斜瞥了一眼被他单肩背着的书包，“就算回到家，你是打算复习文科还是理科？”
邵野想起被他一股脑塞进去的书，恍然大悟：“有道理哈。”
这难道就是正常人和学渣之间的差别？
邵野望着他理所应当的态度，想着二本的牛皮是不是真的有点吹大发了。
反正后悔是来不及了。
“跟我来吧。”解玄撂下话就把人遗落在身后。
邵野还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请他当了老师，所以这人今天才格外较真。
“中午不是还说看我表现，怎么变得这么快。”
“喂，等等我。”
解玄把邵野带到了大操场，四百米跑道和周围高台的观众席几乎空空荡荡，没几个人会在这个时间专门来跑步。
“今天就跑？”他还没来得及做准备。
“跟你迟来的伟大梦想比起来，现在已经算晚的了。”解玄随身携带的小包，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毛巾和水。
这本该是他做的。
邵野惭愧地摸摸鼻子，不好再张口说什么。
“手伸出来。”
等手腕被扣上一个环状的黑色物品，邵野才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对解玄这么得言听计从。
他歪着头将手腕上的东西翻过来覆过去地看，怎么都觉着有点像当下时兴的电子腕表，不算出众的外观让邵野对它有着良好的接受度。
这难道就是下午上课解玄姗姗来迟的原因？
“这是什么？”邵野好奇地问。
解玄简单地给予了介绍：“是解自秋他们公司的试用产品，目的是通过身体各项机能反馈过来的数据，通过反向推演的方式，将人类情绪与人体健康辩证地联系起来。”
邵野戳了一下仅有拇指宽的黑色黑色表面，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几根简单线条，它们汇聚在一起最终组成了一个脑袋方方的小机器人，挥舞着手臂用着自己的语言同他sayhi。
还挺好玩的。
“也就是说，它可以检测我的健康状况了？”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不过这是测试版的，目前来说对于你已经足够了。它可以用来检测血氧，监测心率，”解玄不自然地顿了一下：“以及信息素浓度。”
这下，尴尬的成了两个人。
确实，如果是五千米这样高强度的运动，有块腕表在算是多了份保险。尤其是他们两个人之间也并非一句简单的朋友关系可以概括。
感觉就算现在解玄再从口袋里掏出几支强效抑制剂，邵野也能做到波澜不惊了。
“总体来说各项功能都很鸡肋。”解玄清了清嗓子道，“而且丑。”
如果刚才那个小机器人听得懂人话，估计现在该默默流泪了。
解玄脑中闪过中午在天台上，邵野把手伸向他的场面，他当时其实没有正面回答。
思来想去很久，眼前这个人，或许是他唯一也是最后的朋友了。
他决定亲手帮邵野完成他的愿望，将他送去理科班，这扇可以透出光亮的门缝，他信也好不信也罢终归是要彻底闭合的。从前他能做得很好，以后也可以，只是可能需要再给他一点点时间，来给这一切的意外画上一个完美的、不留遗憾的句号。
“真想好了？”他问邵野，却更像是在问自己。
“两个月的试错成本和一生比，哪个高？”
邵野露出自己那对虎牙，笑得极为充满自信：“何况，我是认准了某件事就一定会去做的。”
“话说，你这又给东西又当老师的，就没有什么让我做的吗？”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哪怕是朋友，也不能一味享受对方的付出。
“再说吧。”解玄仍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掏出另一块类似的腕表固定在自己的手腕上，只是表盘看起来更大些，侧面也多了几个按键。
他对邵野说：“跑吧，先来个五圈。”
五圈？！
“剩下的，等吃完饭再继续。”
看来今晚注定不会好过了。
交代完注意事项，趁着邵野蹲下绑紧鞋带的功夫，解玄提醒他：“一开始不用跑太快，坚持得下来就可以。”
邵野冲他点了点头，保持着一定的节奏冲进跑道。而解玄则点开了腕表上的计时功能，拾级而上坐于高台，那个位置可以将整个操场一览无余。
他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跑道上的那个人，甚至将他每次擦汗的动作都尽收眼底。
他会这么快答应邵野的请求，某种意义上也证明了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的无欲无求。只是如果掀开那层遮掩，他怕下面潜藏着的巨兽实在过于丑陋，会让靠近他的人心里萌生退意。
既然没剩多少时间，就让他努力抓一抓这束握不到的光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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