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吃饭
看见消息匆匆赶来的何静抓着孟疏遥紧急涂了厚厚一层烫伤膏，又紧张地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一遍，第不知道多少遍问：“还有没有哪里烫到了？”
“真的没有，静姐，只有这里。”孟疏遥就差竖着三根手指发誓，“没有别的地方了。”
何静仍是不太放心：“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孟疏遥安抚她：“不用了，只是看着吓人，没事的静姐。”
在他再三保证下，何静才勉强满意，“你怎么弄成这样的？我看见你消息的时候都快吓死了！”
孟疏遥想起那管最后不知道有没有清理掉的烫伤膏，顿了顿，“我自己没注意。”他冲何静笑了一下，“谢谢静姐。”
何静没好气地说：“你好好的别出意外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孟疏遥很不好意思地继续冲着她笑。
涂完药，孟疏遥小心翼翼地提着手，背上自己的双肩包，又把帽子和墨镜戴好，认真得像个即将春游的小学生。他说：“那静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何静说了声好，又说：“李导的剧已经签了，剧本一会儿我发你。”
“马上就要去进组了，你这段时间多把剧本看几遍，有不懂的就问老师。”
孟疏遥乖乖点头。
他从电梯下去，路过大厅的时候看见宋屿洲站在休息区前面一点，没什么表情地垂着眼睑，有点像个等人的姿势。
要从大门出去，是必须要经过那条路的。
孟疏遥避无可避，只能又硬着头皮问了声好。
宋屿洲仍是那副样子，嗯了一声，视线向下扫过，很快移开了。
孟疏遥察觉他在看自己的手背，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没道理，也很没必要。
他和宋屿洲的关系怎么也没好到能让人专门站在一层等着，就为了看一眼他有没有上药。
能在茶水间递个药已经是极限了。
虽然那管药膏后来洒了一地。
况且以宋屿洲对他的讨厌程度，即使在看，也多半是为了回去能有幸灾乐祸的素材。
想想那管摔碎的药膏，孟疏遥捏紧双肩包带，走出了旋转门。
-
《斩龙》开机前一周，一直安安分分呆在宿舍跟着表演老师学习的孟疏遥才接到何静打来的电话，说是剧组那边打算让他们几个戏份比较重的演员们先见面吃个饭，互相熟悉一下。
何静在电话里说了没两句，又道歉说没法陪他去，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他让他自己去一下。
孟疏遥知道她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是手底下有个上升期的艺人被拍到谈恋爱了，还是一个月内分别和两个不同的女孩儿，这处理起来麻烦得要命，自然也没空多关注他这边。
“……你原来的助理会跟你一起去，就是吃个饭，没什么，李导的老规矩了，你别紧张，”何静语速很快地把该嘱咐的嘱咐了一遍，总觉得自己好像落下什么没交代，但头昏脑胀的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另一边又催得紧，只好说，“那我先挂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孟疏遥应好。
剧组定的地方很隐蔽，助理小王开车绕了好几圈才找到，进了大门，有专门的服务生在前面引路，道路两旁种满了郁郁葱葱的花树，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和潺潺流水声，几乎听不见城市里常有的噪音污染。
这种场合一般是不带助理的，孟疏遥当然也不会搞特殊，他下了车，跟小王约定了时间过来接人，便跟着服务生一路往里走。
手机上何静发来的消息上写着的包间是“月色”，服务生把孟疏遥带到门口就礼貌地离开了。他性格算是开朗，但第一次见这么多陌生人还是不免紧张，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里面人不多，总共就只有副导、编剧和女主演。见他进来，副导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孟疏遥连忙鞠躬开始自我介绍，先问了咖位最大的女主角，又向副导和编剧问好。
大家都很友好又亲切，让孟疏遥稍微放松了点，顺着副导的意思坐在了他旁边。
刚聊了没两句，锁舌的咔哒声再次响起，孟疏遥想到大概是李导，抬头往门口看去，果然见笑得像尊弥勒佛的导演推门走进来，他看见孟疏遥，很高兴地说：“哟，小孟来了？”
孟疏遥站起身礼貌地问好。
李导进门后坐下，随口跟孟疏遥闲聊：“你的搭档今天也来了，知道是谁吧？”
孟疏遥点点头，何静告诉过他，是一个不太熟的二线演员：“我知道。”
李导笑得更高兴了：“知道就好。其实我说啊，没什么矛盾是解不开的，也不算什么大事嘛，毕竟还要在一个剧组待这么久，处着处着说不定就和好呢，你说是吧小孟？”
？
孟疏遥有点懵，不明白李导在说什么，什么“矛盾”、“和好”……
可他和未来搭档从来没见过啊，哪来的矛盾？
“等等，李导，我的搭档不是周辰吗？”
正在侃侃而谈的李导一愣。
孟疏遥也愣愣地看着他。
“不是，你经纪人没跟你说吗，周辰住院了来不了，所以换成了……”
“嗒嗒嗒。”
木门被叩响三声，来人很有礼貌地道歉：“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车，来晚了一点。”
眉眼冷淡平静，十分眼熟。
一周前才见过的。
“——宋屿洲啊。”
被喊了名字的人疑惑地抬眼看过来。
孟疏遥尬到头皮发麻，心想我经纪人确实没跟我说换人了。
……救命。
李导摸着没几根头发的脑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才发现有环节出错了，尴尬一笑：“小宋来了啊，刚刚还说起你呢。来了就快坐下吧，咱们先吃饭，边吃边说。”
先坐下。
这三个字敲得孟疏遥警铃大作。
他们总共也才六个人，自然不会定很大的包间，现在五个人都已落座，剩下的两个位置，一个在女主演和导演中间，一个在孟疏遥旁边。
闭着眼睛想都知道宋屿洲坐哪里更合适。
孟疏遥心里抗拒得要命，但也知道这种场合由不得任性，只能艰难地挤出一个笑，邀请道：“宋老师坐这里吧。”
他甚至贴心地拉开了椅子。
宋屿洲的视线随着这句话落在他身上，片刻，礼貌道：“谢谢。”
说是这么说，动作却十分自然地拉开导演身旁的椅子坐下，又引了另一个话题说。
在场都是人精，没人会故意找不自在，便都顺着宋屿洲引出的话题继续讨论，气氛又热络起来。
孟疏遥见状悄悄松了口气，抬头却猝然撞上宋屿洲似是不经意扫过来的眼风，当即浑身一僵，没等大脑做出指令，身体就先一步低下头。
宋屿洲移开了眼神。
孟疏遥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于是装模做样地用茶水烫碗筷，实际上做贼似的飞快往宋屿洲的方向觑了一眼，见人家和导演聊得十分尽兴，又暗自撇撇嘴。
别以为我没看见，我刚才让你坐过来的时候你皱眉了，分明就也很不情愿！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光我不愿意，你心里指不定怎么不想跟我坐呢！
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我们扯平了！
-
吃过饭，任务就算完成了。还没开机，大家也不用非要凑到一起，于是各自散了回家。
宋屿洲喝了两杯酒，尽管完全没醉，也不能自己开车，干脆让助理过来接人。
路上不出意外收到周辰发来的消息，哭喊着让宋屿洲赶紧来探病。
宋屿洲懒得回他，却也让助理掉头去了医院。
周辰躺在病床上，一条腿吊得老高，还不安分，拿着手柄很激动地在打游戏，见宋屿洲来了，随手一指床头柜，头也不抬地说：“给我放桌上吧，谢了兄弟。”
宋屿洲放了东西就想走，被周辰死死拦住：“哎哎你等一下！”他手忙脚乱地扔了手柄，讨好地说，“宋老师，求你了，再等半个小时吧，我助理马上来了，我真的不想一个人呆在这啊！！”
宋屿洲毫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挑了张最远的椅子坐下，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周辰也不在意，反而兴致勃勃地问：“今天吃饭怎么样？有没有吵起来？”
听他语气，很期待能有热闹看似的。
宋屿洲没说话。
他不搭腔是正常的，周辰自顾自说起来：“你说你干嘛非得接这个角色呢，就换了那个谁来不挺好？”他一时间忘记人家的名字，“那谁还和孟疏遥有cp超话呢，人家说不定更熟。”
宋屿洲喝水的动作顿了顿，很细微，周辰没有察觉，仍在继续说话。
“李导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你要拒绝，他还能强迫吗，你就是自己找罪受，”周辰叭叭叭地吐槽，“你连我跟他接触都受不了，这回在剧组抬头不见低头见，还得搭感情戏，你得有多难受？”
“前段时间还因为我接了戏对我爱答不理的，这会儿倒是自己上了。”
他很是鄙夷，“你说你要不要这么幼稚，我那是工作，能一样吗？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啊！你虽然不说吧，但是我也清楚，唉，不就是觉得我接了这部剧，就是跟你的对家有了联系，感觉被朋友背叛了，所以才生我的气？”
“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说，没关系，咱俩多少年兄弟了？我都懂，都懂。”周辰说着，还冲宋屿洲挤眉弄眼。
“……”
宋屿洲懒得理他。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他下意识点开弹窗。
——是上次发的那条微博下收到的新评论。
内容估计是大同小异，宋屿洲原本没打算再看。
然而手指上滑时，视线却突兀地凝住了。
最新这条评论，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这位id名为“公主的保安”的粉丝，头像让宋屿洲觉得很眼熟，但又不完全眼熟。
图片里的人手捧玫瑰，唇角含笑，微微低头在看些什么。
宋屿洲知道他是在低头看蛋糕。
这张图是孟疏遥18岁成人礼那天拍下的，著名的出圈神图。
他确定没有认错。
然而这张图上的“孟疏遥”……
却显得不太一样。
他留着波纹卷的长发，脸部线条十分柔和，垂落的睫羽乌黑浓密，唇色艳丽极了。
怎么看都是女孩儿。
宋屿洲的眉心蹙起，目光缓缓移向这位保安的评论内容。
——公主的保安：[色][色]嘿嘿……老婆老婆……老婆gw……斯哈斯哈……老婆嘴一个……我有绿码嘿嘿……老婆[流口水]……嘿嘿……
宋屿洲向来面不改色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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