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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受人之托


宋晚衿脸涨的通红,好在现在的状况下看着也不奇怪,她清了清嗓子回道:“他不是我的夫君。”

        “这就怪咧,老婆子我啊,还没看错过呢,”

        宋晚衿心里高兴,但也知道轻重,不敢胡说,有就是有,无就是无。

        “不过他愿意这深更半夜送你过来,也是有那份心的,小娘子可不要错过了。”

        宋晚衿觉得这话十分中听。

        她点了点头。

        “不过这么晚了,二老怎么还开着门?”宋晚衿问出心中疑惑,“而且我这副模样,您不觉得奇怪吗?”

        “见多了也就不奇怪了,最近城中不太平,多的是夜里过来的,原先还有个身上被砍了几刀的人,模样惨着咧,我跟你说……”

        “行了。”方才默默在外边抓药的男人忽然出声截止了她的话,声音莫名严肃了起来,“你去后院煎药。”

        老妇人忽然噤声,将帕子扔进水盆,提着药就出去了。

        宋晚衿心中起疑,为何提到这个被砍的人,他们都有些害怕的模样?

        “不要听她胡说。”男人推开隔门,一改方才的严厉,换上温和的笑容,“我们老两口就靠着这家医馆活,近日城中的确不太平,所以我们就整日开着店,也是想多赚些。”

        “嗯嗯,还要多谢您了。”宋晚衿忽然想到自己身上没有带上银子。“不过银子,可能需要过些时日付给您了。”

        “同你一起的那位小郎君已经付过了,你就先安心在这里养着吧。”

        “好。”

        宋晚衿笑着应下,转过身去。

        脸上的笑戛然而止。

        祝鹤沉同她一起进来,一直到忽然离开,都不应该见过他,怎么会提早付好钱呢?

        而且他也确实是被那位老妇人从里屋带出来的。

        他们根本没有见面。

        宋晚衿喝下药后,又去沐浴更衣,折腾到天将明才躺下歇息,身上已经退热,小伤口也全部敷了药

        身上虽然舒服了,可她心中却一直舒服不起来。

        这么久,祝鹤沉都没再来过。

        她闭上眼,却无眠,满脑子都是近来发生的一切,回想过后,她觉得自己在祝鹤沉心里也不是毫无位置。

        其实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接近祝鹤沉,可是这么久好像也陷入了很多未解的谜团,一团密密麻麻的线裹住她,想要去摸清楚,去拆解,却又明知自己与之无关,只会掉进去。

        如果能够帮到丞相大人,该多好?

        “小娘子,要喝粥吗?”

        热气腾腾的肉粥香气窜进鼻腔,宋晚衿睁开眼,胃里却翻江倒海。

        “不用,多谢啦。”

        她现在实在是吃不下任何东西。

        “您可否同我讲讲昨夜未说完的话啊。”

        “这……昨夜是老婆子说胡话,小娘子莫要放在心上。”

        宋晚衿见她眼神飘忽,明显是没有底气,心中更加确定了几分。

        “我已经好多了,今日便能走了。”宋晚衿已经等不及了,既然祝鹤沉不来,她便去找。

        “不行,你这才退热不久,身子骨虚着呢,还要再躺上几日。”

        “没事儿,我已经可以走了,您看。”宋晚衿掀开被子下来走了几步,完全看不出坏来,只是额头略有些虚汗。

        “哪里是能走就好的咯,你这出去吹一遭风,再染了风寒,估摸着今夜就又得发热了,小娘子可不要不信,老婆子经验足着呢。”

        宋晚衿坐了回去,又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具体还须得待几天?”

        “嗯……”老妇人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迟疑了一会儿才道:“约莫十日左右吧,能好全。”

        “十日?”

        “不错。”

        “您是不是受人之托,必须要将我留在这里?”宋晚衿试探性的一问。

        “这……自然是不可能了,是为了你的身体考虑。”老妇人明显有些慌神,方才只是随口说了个时间,其实宋晚衿身子最多不过五日就能好全,她们两口子确实受人吩咐,要多留住这位小娘子几日,被看穿了自然是有些心虚。她根本没想到一下就被看穿,只能及时找补。

        “躺上十日,没病都会躺出病来。”宋晚衿看出是在刻意留住她,心中也明了了,她自己的身体还算是清楚。

        “我现在就走。”

        “这可不行,你现在走一定会出事儿的,再如何都得等个五天。”老妇人只得让步。

        “五天?五天就能好了?”宋晚衿笑着问。

        “嗯。”

        “可是方才您还说十日才能好全。”

        “这这是因为因为”

        “所以,我现在就走。”

        宋晚衿已经穿好鞋,执意要往外面走,老妇人只能放下粥盘,急着去拉她。

        “嘣。”

        老妇人赶忙接住晕过去的宋晚衿,看向面前的人。

        “老头子,你!”

        “只能用这粗暴的法子了,哎。”他叹气,“想过个安生日子,怎么如此难啊!扶她去躺下吧。”

        两人合力将宋晚衿扶过去,而后相对而坐。

        “昨夜送她过来的那位小郎君,真给了你五百两?”老妇人小声问。

        “都给你看了,还能有假?”

        “五百两,只为了让我们多留几日那位娘子,会不会……”

        “那个年轻人,对我说话时也客气,但是我却总有些恐惧慌张。”他摩挲着粗糙的手指,想到昨夜的事,便有些后怕。

        随后他又道:“照着吩咐做吧,好好照顾她十日,别得罪谁就行。”

        老妇人点了点头,面色却有些忧虑。

        “先前那个被砍伤的人……”

        “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再提起,昨夜他也问我了。”

        “那你说了?”

        “不得不说啊!”他忽然有些无奈,这份未知的恐惧显然是有些威力的,可他又完全说不出来。

        活了大半辈子,却害怕一个晚辈,任谁都说不出去。

        宋晚衿是夜里才醒来的,脖子酸痛的很,她想起来自己是出门时被人敲晕了,心中自然来气,难不成真要待在这里十天?

        结合昨日他们的不寻常,宋晚衿大致也猜到,是祝鹤沉不想让她再跟着捣乱去了。

        好嘛,肉盾也不要了。

        罢了,先看着吧,宋晚衿起身揉了揉脖子,看见桌上已经摆上了些小菜和白粥,很清淡,但正合她的胃口。

        ——

        火星舔舐着纸张,跳跃在漆黑的夜。

        祝鹤沉眼中映出残留的火星,本应该炙热的眸子却显得十分寒凉,他冷漠的看着化作灰烬的手册,转身离去。

        “还不出来。”他放慢脚步,清冷的嗓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有人一直暗中跟踪,实乃鼠辈。

        “初次见面啊,丞相大人。”

        一道黑影从树上跳下,男人立在祝鹤沉面前,脸上的鬼面面具泛着寒光,嘴角却微微勾起,语调中满是挑衅。

        他绕着祝鹤沉转了一圈,好似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我了,真无趣。”

        “拙劣。”祝鹤沉退了两步,不愿沾染上他的丝毫气息。

        “不过我真是低估了你,祝鹤沉。”男人不怒反笑,甚至肆无忌惮的开始大笑,声音使人极不舒服,祝鹤沉忍不住皱眉。

        “怎么,你就不好奇我是谁?又为何知道你?”男人看祝鹤沉毫无反应,又拔高音量道:“还有你的目的,我也知道。”

        “你是谁——”

        男人得意的笑出声。

        “与我何干。”祝鹤沉抬步便要往前走。

        男人反应的也快,随即一只手便伸出拦人,“别急着走呀,我身上总有您想知道的东西吧。”

        “我知道我拦不住您”话音刚落,男人便被打飞出去,感觉五脏肺腑一颤,他撑住身子,颤巍巍的站起来,往旁边吐了口血,嘴角还挂着阴惨惨的笑容。

        祝鹤沉收回手,扬起的风微微吹动了他的发丝。

        “滚。”

        ——

        “大人!您没事儿吧。”

        陆誉止身后赶来一群人,关心的话语交杂,可表面看着着急,实则却无一人靠近他,陆誉止在祝鹤沉那里吃了瘪,心中颇不爽快,眼前来了群阳奉阴违的东西,他自然是不会放过。

        “过来。”他收起笑容,冰凉的面具下是一双将要发怒的眸。

        被点中的人身子禁不住的颤栗,一步一顿的走向他,短短十几步路,前衣襟便已经被汗水浸湿。

        风针穿骨,是陆誉止的拿手好戏。

        如风一般无形,杀人不见血。

        后边的人不敢去看,却又在心中庆幸不是自己。

        “大人,我们不去追吗?”

        “追,拿什么追?”陆誉止冷漠的踩过那人还未凉的尸体,“连我都能被他伤到,你们这群蠢货,拿什么追?”

        “可是上头不是说”说话的人不敢抬头,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陆誉止方才已经解气,倒是不想再见血腥,“在临江,只需要听我的,懂了吗?”

        “懂了!”

        “去查查祝鹤沉身边的人,带回来。”陆誉止这几日也多了解了几分,想不到位高权重的丞相大人,看着杀伐果断,不受人蛊惑,却会为了一群难民亲自下江南,那说明什么呢?绝不会见死不救。

        这世上最不缺乏的就是一颗好心肠。

        这世上最致命的东西,也是一颗好心肠。

        天子骄子,人中龙凤?陆誉止平生最看不起的便是这种所有人都敬都爱的人,那可如何是好呢?

        “哈哈哈哈哈哈。”陆誉止忽地狂笑。

        便让他陨在临江吧。

        ——

        天福客栈。

        “主子,您回来了。”唤影一直守在门口,远远瞧见便迎了上去。

        “嗯。”

        “主子,晚衿呢?”容娘见他身后没有人影,下意识脱口而出,而后才反应过来不该问,立马解释道:“她走前说是要去找您。”

        祝鹤沉并未无视,淡淡回了句:“不用担心。”

        容娘这才放下心来,她知道小姑娘是一心追着主子跑,但他们所要做的宋晚衿实在是不能够参与进来。

        两人跟随祝鹤沉回房。

        “主子,您交代我们的事情已经办妥,闹事的人被抓进去后,我们一直守着,没想到蒋娘子还是死了。”

        “怎么死的。”

        “县衙那边放出的消息是畏罪自杀,但属下认为,与那些被抓的人脱不开关系,实在是太巧了,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错,但他们也是为了让我们发现,是刻意为之。”祝鹤沉缓缓道来;“明日我还要去一趟城东,真正的难民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属下恳请同往。”唤影与容娘齐道。

        “你们留在城中提早找好地方,以焰火为信号,前来接应,此外,大家之前的事情可以先停下了,最近不会再有女子失踪。”

        容娘不解道:“青诃坊虽然歇业,可蒋娘子身后之人怎会就此罢休?”

        沉月宫的兄弟们都一早被派去保护家中有年轻女子的百姓,原先成亲的人被抓走实属意料之外。

        “她的死,只是一个信号。”

        她背后之人实际上毫不在意青诃坊,这蒋娘子与青诃坊,不过是千丝万缕中的一小种媒介,有更甚,无也损失不大,那人想用这样明目张胆的方式告诉他,这是个永远破不了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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