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57】美人如玉如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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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十九号送荨礼物的亲有:
------题外话------
“柔幻心悦温丞相的大公子,还请陛下为柔幻赐婚。”
罢了,未达成所愿之前,她暂且先忍忍,等他赐了婚,其他的再来讨论不迟。
倒真是看得起自己,变着法儿的提高自己贬低于她,实着可恨。
哼,好你个金凤国的皇帝,她堂堂一国公主客套的对他说所求一个彩头,不过是给他面子,何来的所谓恩典一说。
“那不知柔幻公主想从朕这里要个什么恩典。”宣帝莫测高深的看了眼南宫涵碧,面上不显分毫却心里不住的揣摩着,这对兄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难不成是想要让他…。
南宫涵碧为正一品的公主,她的公主封号便是‘柔幻’两字。
“其实这个彩头是皇兄为柔幻所求,还望陛下见谅。”
施施然从座位上起身,款款细碎莲步轻移,一袭宝蓝色的罗裙,袖口绣着金色的牡丹,领口用银色的丝线绣出不知名的图腾,腰身高束,长长的裙摆铺散在地,随着她的步伐移动间荡起浅浅弧度,乌黑的发丝梳成飞凤髻,珠钗翠羽环绕,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挺立的瑶鼻,一张樱桃小嘴,仪态雍容贵气,声似黄莺,婉转动听。
“愿赌服输,不知三皇子想要什么作为彩头。”宣帝看了看他的众位大臣,只见没有一个人能说出那两盆究竟是什么菊花,不由脸一黑转移了话题,以免南宫立轩向他们‘请教’这两盆花的名字,不然脸可丢大了。
看来二哥喜欢的菊花,她得想办法从梦箩国去弄回来。
宓妃只是扫了一眼那台上的花便收回了目光,觉得梦箩国倒不愧百花之国的称号。
剩下的两种则是两盆海棠花跟两盆芍药花,胜负立竿见影。
琴郡进贡上来的三种名菊珍品分别是帅旗,绿衣红裳和玉壶春,而梦箩国展示出来的七种名花,其中五种是菊花,里面就包含了帅旗,绿衣红裳跟玉壶春,且色泽品貌更胜一筹,另外两种名菊竟是无人能说出名字,简直尴尬至极。
而且,梦箩国还是压倒性的赢了。
暂且不谈两国拿出来的花一一比拼,单单在品种上,金凤国就输了。
娇艳欲滴的鲜花被搬上大殿,众人的目光不禁也被这冬日里仍旧绽放着鲜花给震了一下,无论是花的颜色还是品貌都极其的完美,一时间投射在花朵上的目光是怎么也收不回来。
大殿中央的舞台,很快被安置上了两张长长的桌子,一边摆放着太子吩咐人放置上的三种名菊共七盆,一边则是摆放着南宫立轩吩咐人放置上的七种名花共十二盆。
啧啧,看来她那不好的预感是真的,这个女人貌似想要打她家大哥的主意呢?
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南宫涵碧自然不知道她的举动已经尽数落到了宓妃的眼中,后者嘴角含笑,只是那双眸子里的温度越来越低,越来越冷。
此生若能得这样一个男子爱着,她也满足了。
不动声色的几番打量下来,南宫涵碧越看温绍轩越是满意,对父皇母后将她舍弃,让她沦为一颗棋子也没有那么怨恨了。
再有她虽然喜欢温柔体贴的男子,可也不是楚宣王世子那种温柔到骨子里,丝毫没有脾气的温柔男子,而该是像温绍轩那样,看似温润儒雅,飘若谪仙,实则暗藏心机,腹黑狡诈的男人。
不过当她确定了楚宣王世子的身份,那股子惊艳就消散了,一个跟寒王一样有着破烂身体,甚至活不过二十二岁的男人,如何配迎娶她。
看到楚宣王世子的那一瞬间,她只觉自己的魂魄都似乎离体了,眼里满是惊艳。
只可惜,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认清楚自己的处境,满心以为她还有谈条件的资本。
若非是她眼界太高,早早定亲出嫁,此番也不会被当成棋子跟随三皇子出使金凤国。
南宫涵碧已经十七岁,早该过了议亲的年纪,可她自诩是中宫嫡出的公主,身份尊贵远非一般公主所能相提并论,虽说的确生得花容月貌,冰肌玉骨的,但眼睛长在头顶上,看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别人见了她需要俯身跪拜的模样,故此,在她眼里谁也不配娶她为妻。
从南宫立轩站出来,琉璃国跟北狼国就事不关已的作壁上观,老神在在的品着酒,仿佛真的就只是来参加除夕宴的。
“多谢陛下。”
“三皇子请。”
“如此,请陛下允许本皇子也去安排一二。”
“是,父皇。”
没道理他堂堂一国之君,还玩不过一个小子。
“太子,你且去安排。”话到这个份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宣帝倒要看看这个三皇子能玩出什么样的花招。
论若其他的物件,也许金凤国真有出彩的,但比起各种各样的珍稀花卉,放眼整个浩瀚大陆,压得过梦箩国的还没有。
“陛下果真爽快。”任金凤国地大物博,不缺珍奇稀罕之物,但他素有百花之国称号的梦箩国也不惧半分。
左右一时间他也捉磨不出对方的真实意图,不如待他出招之后,他再接招。
只是这三皇子表现得如此的镇定自若,胜券在握的模样,倒让宣帝心里有些没底。
琴郡进贡而来的名菊,宣帝看过赏过,的的确确是珍品中的珍品,大冬天的迎着风雪都开得那般娇艳明媚。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宣帝懂得,若是不抛出些东西,对方又如何会上钩。
这一招以退为进用得不错,宣帝眼中的深意多了几许,揣摩着南宫立轩究竟在图谋什么,心思翻涌面色未变,“就依三皇子所言。”
“哦,既然如此,本皇子的攀比之心也更强烈了些。”南宫立轩志不在此,倒也不甚在意,话锋一转又道:“既然是攀比,那便有输有赢,倘若本皇子带来的花卉比不过太子所说的贡品名菊,那之前所提到的彩头不要也罢,不知陛下觉以为如何?”
琴郡郡守送上来很多盆精心照料的菊花,品貌都极为不错,尤其是在赏花大会上拔得前三的珍品名菊,太子亲眼看过,虽不知梦箩国带来的是什么花,但他很有信心。
果然,这件事情就交到了他的手中,由他全权负责。
父皇早就知道梦箩国会带着珍稀花卉前来,究竟图谋什么暂且不知,正逢琴郡郡守上报有在冬季绽放的菊花折子,墨思羽便主动向宣帝提起。
从他坐上太子之位,就没有停止过对寒王出手,当他得知墨寒羽在琴郡毒发,真恨不得他死在琴郡才好,为了避嫌墨思羽自然不能出现在琴郡,但那可不代表他没有派人去琴郡。
“父皇,前两日琴郡进贡了几盆在冬季绽放的珍品菊花,儿臣见三皇子对他所带来的珍品花卉如此有信心,不由就心生几分攀比之意,不如…。”太子墨思羽很有眼力劲儿,接过话头从善如流的开了口。
亏本的买卖做不得,他的目的从头到尾都非常明确。
“能讨陛下欢心,本皇子也算不虚此行了。”南宫立轩举止有度,态度大方有礼,倒也没有盛气凌人,语气纵使嚣张却不令人讨厌。“只是…只是不知本皇子此番带来的花卉若真讨了在场众位的欢心,能否讨要一些彩头。”
真正的意图,只怕还在后面。
“朕早有耳闻,梦箩国素有百花之国的美称,今日有幸能一饱眼福,开开眼界,朕心甚悦。”倘若只是鉴赏也就罢了,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分明就是一出抛砖引玉的戏码。
宣帝黑眸一眯,明黄色的广袖一挥,朗笑出声,这是要宣战了。
“皇帝陛下,本皇子此番出使贵国带来几盆珍稀的花卉,还请在座的各位鉴赏一二。”
这厢温家三兄弟话音刚落,那厢梦箩国没等琉璃国跟北狼国出声,南宫立轩便起身行至大殿中央,此时歌舞间歇,正好给了他一个开口的时机。
“大哥放心,我们知道了。”兄弟两人对视一眼,见大哥神情不似闹着玩的,也就认真起来。
温绍轩越想越发觉得那股预感越强烈,不由打断两个弟弟的讨论,沉声道:“这事儿回去再说,一会儿你们都各自警醒一些,我总觉得今晚会有事情要发生。”
“哎,懒得跟你争论这个,等我想个办法将百果园的葡萄存到冬天,这样妃儿就有得吃了。”脑海里划过这么一个讯息,温绍宇觉得可行,等他回去再研究研究,指不定能行。
“你说得倒是轻松。”
“总会有办法的。”
贡品一般除了皇上的赏赐之外,根本就没有旁的途径可以得到。尤其是这冬季的葡萄,原本就没有多少,全都用来宴请使臣,也没多的让他们去求皇上赏赐,还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这个可不容易。”温绍云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只是冬季的葡萄都是贡品,即便是他们府上也是没有的。
还有那些个男人,竟然敢用那样的目光打量他的宝贝妹妹,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早晚要找到机会收拾收拾他们。
她就没觉得,殿中那些疯女人看向她的目光都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么?
在这样的场合,估计也只有他家这个宝贝妹妹才能如此没有顾忌的该吃吃,该喝喝。
温绍宇抓了抓后脑勺,白了温绍云一眼,无比认真的道:“我在想,既然妃儿那么喜欢吃葡萄,我得想办法弄些回府。”
“绍宇你又怎么了?”
不知怎的,心里有股不太好的预感,一时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
他怎么觉得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心思微沉,整个人也戒备起来。
摇了摇头,温绍轩抬眸四下看了看,低声道:“没什么。”
“大哥怎么了?”察觉到温绍轩的异常,坐在他右手边的温绍云问道。
目光在温绍轩的身上流连片刻收回,南宫立轩不得不承认,此人的的确确拥有很足很足的资本,是个女人都会想要嫁的男人。
正愁该用什么法子让南宫涵碧嫁去相府才不会引起她的怀疑,却不曾想到他这个心高气傲的皇妹,竟然主动提出要嫁给温绍轩,如此,倒省了他的不少口舌。
南宫立轩微怔,而后笑着点了点头,道:“涵碧的眼光真不错,皇兄最瞩意的人也是他。”
放眼整个星殒城,温绍轩这个男人,那可真是丝毫都不逊色于皇室亲王皇子等人,身份也算尊贵,倒是配得上她这个嫡出的公主。
想到有关于这个男人所有的资料,南宫涵碧越发觉得自己的眼光极好。
是以,她所嫁之人抛开皇室亲王之外,就只得在郡王府,侯府,国公府,相府,太师府这些高门子弟之中挑选,看来看去也唯有温相的大公子温绍轩合她的眼缘。
墨寒羽好是好,也的确有令女人为之疯狂的魅力,但他身中剧毒,南宫涵碧也不想做寡妇。
“温丞相的大公子。”南宫涵碧乃中宫苏皇后嫡出的公主,眼界自然是高的,放眼整个金凤国,皇室亲王除了墨寒羽之外,哪怕是太子她也瞧不上眼,自然就绝了嫁入皇室的心思。
毕竟南宫涵碧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若能在不影响他计划的前提下又满足她的这一个要求,他也乐见其成。
“那你看中谁了?”只要不是对他计划无用之人,南宫立轩倒也不反对。
“皇兄最好不要逼我,我的性子皇兄也是清楚的。”
“你……”
她到底只是一个女子,所嫁之人将是她后半生的依靠,虽然她目的不纯,但她也万万不能与她瞧不上眼的男人做那种事情。
“要我乖乖听话,乖乖嫁人可以,但嫁给谁得由我自己来选。”这是她最后的底线,南宫涵碧坚决不会让步。
既然父皇母后已经决定要舍弃她,要她嫁人,那么她就要选一个她看得上眼的人,总不能这一点要求都不满足她。
她跟南宫立轩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堂堂正一品的公主,最后也摆脱不了成为棋子的命运。
“皇兄觉得涵碧能不好好准备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南宫涵碧冷声反问,又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目光落到那一袭紫衣的温绍轩身上,心下有了计较。
想到自己在年关前赶往金凤国的目的,心思转动间也就平静了下来,给人的感觉也是举止有度,冷静沉着的。
便是那相府的三位公子都有将他比下去的趋势,一瞬间,南宫立轩就觉得整个人都不舒服了。
他的相貌在梦箩国也算是极为出众的,哪怕是在梦箩国皇室也排在首位,但在见了寒王墨寒羽跟楚宣王世子之后,硬生生的降了那么两个等次。
“涵碧,准备好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南宫立轩,梦箩国三皇子,乃中宫苏皇后嫡出,身份尊贵。
尤其她吃葡萄的样子,更是让陌殇眉眼含笑,整个人越发温润起来,让得坐在他身后的人顿觉春风拂面,似是阳春三月般温暖。
似乎在她的眼里,这雪阳宫中众人,都没有她眼前的葡萄来得重要,当真可爱之极。
这样的女子,让他莫名的想要靠近。
却是不曾想,她会大方坦然的回他一笑,干净,明媚,似胜骄阳。
故,他对上她的眼,嘴角上扬,展颜一笑。
因着他的这张皮囊,自他记事起,无论男女看到他,眼神都不甚清明,带着某些色彩,往往只是瞬间就令他心生不悦。然而,她看他,就那么定定的,直勾勾的望着他,他在她清澈的眸底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身影,没有旁的杂念,她看他,仅仅只是被他的容貌所惊艳到了而已。
他从未见过像她一样的女子,那样的大胆,那样的自在,那样的坦荡,一眼便让人心生欢喜。
想到对面那个看自己看得痴了的人儿,陌殇的嘴角悄悄上扬,弧度渐大,沉闷的心情在她冲他展颜一笑的瞬间,奇迹般的变得很好,从未有过的好。
不算亲,倒也不疏。
说起来他们这对表兄弟还当真是同病相怜得很,虽然常常是一两年,或者三四年都见不上一面,但两人之间的感情还算尚可。
他跟墨寒羽是同一年出生的,墨寒羽虚长他三个月,然,从小到大他都不曾喊过他一声表兄,哪怕是他的母亲跟姨母韩皇后还在世的时候。
陌殇整个人懒懒的倚在椅子里,半垂着眼眸,浓密的眼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放在扶手上,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身侧的表兄墨寒羽。
终于,稍有些脑子的人,迅速的转移了目光,寒王殿下可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
因此,当他察觉到那些投射在宓妃身上,变了味道的目光时,冷冽的气息骤然以他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空气不禁都为之冻结。
墨寒羽从宓妃进来就一直留意着她,看着她丝毫没有顾忌的吃东西,黑眸深处闪烁着零星的笑意,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笑是多么的宠溺。
眼看着那一颗颗饱满圆润的紫葡萄进了宓妃那一张一合的小嘴,不少年轻的公子都不禁咽了咽口水,这一刻,他们真是恨不得变身成为她拿在手中的一颗葡萄。
于是,整个大殿中的气氛骤然变得有些古怪。
许是殿中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妆容精致的各色美人儿投射在宓妃身上的目光太过于灼热,以至于之前只敢隐晦打量宓妃的各家公子也不由得大胆起来,目光落到宓妃身上很长时间都忘了要收回去。
即便是失忆,这些日积月累起来的习惯却是怎么也不会被遗忘。
她虽不是什么豪门千金,但她自五岁开始在这一个方面就被当作是豪门千金来培养,故此,这些东西是一天天积攒起来,深入到骨子里的东西,无意间展露出便显得浑然天成,似是与生俱来的一般。
当然,凭着她的本事,接手的任务多半都会出现在极为高档的会场或者是别墅,良好的教养跟优雅的用餐礼仪是入门的必修课。
前世因着特工的身份,时时刻刻都会接收到各种各样的任务,扮演着形态各异的角色,一穷二白的普通市民也好,受过良好教养的富家千金也罢,宓妃自认为她都能诠释得分毫不差。
其实宓妃吃东西的时候,动作虽然很快,举止也极其的随意,但不得不说她吃东西的时候很是优雅与贵气,就仿佛是一幅美丽的画,让人赏心悦目。
故此,在宫宴之上毫不做作,恣意品尝糕点水果的她,再一次惊艳了全场。
从她踏进雪阳宫就惊艳了全场,引得众人瞩目,几乎都忘了她是一个哑巴的事实,无可挑剔的倾城之貌,以至于殿中无论男女都不免抽出二三分心神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便是异性相吸,同性相斥的这最基本常识。
只是,沉浸在美味葡萄中的宓妃显然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既然好吃,她当然要多吃一点,本来出席这讨人厌的宫宴就让她心情极度不好了,总不能还要亏待了自己的胃,至于这大冬天里新鲜的葡萄是从哪里来的,她暂时没有兴趣知道。
寒冬腊月的,宓妃真没想到居然还能吃到葡萄,而且是这么大颗还这么甜的葡萄,不得不说相当的惊喜。
于是,一颗接着一颗的,宓妃觉得自己完全停不下来了。
挺甜的,好吃。
唔——
解决完三块美味的糕点,宓妃的目光落到果盘里大颗大颗紫色的葡萄上面,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白嫩嫩的小手伸向葡萄,摘下来动作熟练的剥掉皮就放进嘴巴里品尝起来。
果然,古代的某些东西,其实真心挺好吃的,比起现代的某些餐点味道也是毫不逊色,就好比她面前的这盘糕点,造型精致唯美,味道甜而不腻,细滑又软糯。
宓妃眼观鼻,鼻观心,对于殿中的暗流是丝毫都不关心,举止随意但又不失优雅贵气的拿起桌案上的点心,小口小口的吃着,水眸眯了眯,觉得味道还不错。
故此,这场看似风平浪静,喜气洋洋的除夕宴,实际上却是风云变比,暗流汹涌。
虽然,北狼国跟梦箩国,甚至是琉璃国都说出了很动听的理由,但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有些事自然用不着挑到明面上来说,那样只会无端惹人笑话。
可北狼国跟梦箩国在这个时候出使金凤国就很难不让人猜测他们的真实目的了。
如果说琉璃国镇南王在年前出现在星殒城,那是为他的王妃寻医而来,倒也算是合情合理说得过去。毕竟,琉璃镇南王深爱着他的王妃在四国都不是什么秘密,甚至还有人说过镇南王妃乃红颜祸水,生生迷惑了镇南王,让得镇南王失了一个男儿该有的雄心。
思绪一转,不过眨眼之间,宣帝便恢复如常,莫测高深的坐在首位,一双利眸看似清明,实则暗藏锋利,不动声色的听着场中蓝衣女子弹奏的琵琶曲,顺便静待琉璃国,北狼国跟梦萝国出招,且看他们究竟谁更耐得住性子,谁又更沉不住气。
若非要遵循祖制,宣帝是真没什么心思举办除夕宴,每年的这一天,所有人都欢欣庆贺,谁又可知他满心的苍凉与凄苦。
突然,一曲激昂的琵琶声唤醒了宣帝飘远的思绪,将他给拽了回来,轻揉了揉眉心,在这样本该喜气洋洋的除夕夜里,宣帝的心情显然并不是很好。
可即便是宣帝不亲近,甚至是疏远寒王,这些年来也没有减少那些人对寒王的忌惮,一次又一次对他狠下杀手。宣帝若是再表现出对寒王特别一点,又焉知那不是对他又一次的伤害。
若先皇没有那么特别的对待寒王,宣帝不禁会想,他的儿子会不会就不会受这么些年的折磨,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体内剧毒而送掉性命。
当年,可不就正是因为他的父皇对寒王的疼爱才为他招至了那场祸患吗?
宣帝更是时时刻刻牢牢的记着先皇对他的告诫,也吸取先皇的教训,纵使疼爱寒王,也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他这个皇帝,从登基之初就处处受到掣肘,处处受到限制,很多的事情他想做,却是做不了。朝堂不比别的什么,牵一发而动全身,在他没有十足把握之前,又如何敢动。
身居高位,宣帝的喜怒常人自是不可能揣摩到的,他心里疼爱寒王,但他却忍着从不亲近寒王,甚至是疏远他,为的不过只是希望能减少他身边潜在的危险。
虽身份尊贵,血统高贵,可偏偏没有一个好的身体,一切都是枉然。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宣帝对楚宣王世子的疼爱是跟寒王一样的。在他这个帝王的眼里,自小先是身中火毒,后又身中寒毒的墨寒羽跟自出娘胎便被断言活不过二十二的楚宣王世子何其的相似,都是命运多舛的若命孩子。
宣帝高坐在首位之上,不时看看下首的太子,又看看寒王,最后目光落到楚宣王世子的身上,一会儿之后移开,独留下消散在空气中的那一声轻浅叹息。
丝竹之声袅袅,为除夕宴精心编排的宫廷舞蹈也极为喜庆,整座雪阳宫上下都处在一片热闹欢腾喜庆之中,之前那几分不快也早已被喜气所冲散。
美人如玉,如斯温柔。
对他,心里倒也有了八个字的评价。
到底是淡漠疏离的心性使然,很快宓妃就移开了目光,没再把楚宣王世子放在心上。
明明病着,偏生看起来却极为健康,当真是见了鬼了。
他那完美无暇的脸明明就是透着病态般苍白的,偏生那苍白里面却又透着几分健康的红润,反复看来竟是诡异得很,让得宓妃心生几分烦躁。
可他倘若是真没病,又或者是装病,甚至是像寒王一样中毒,症状也不该如此才对。
然而,令得宓妃万分不解的是,据她观察这楚宣王世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病人,究竟问题怪在哪里?
白得,有些令人心疼……
他的皮肤很白,白得几近透明,似是能透过他的皮肤看到隐藏在皮肤下面的毛细血管,这完全不似一个人皮肤正常的白晳,反而是透着某种病态的苍白。
只是终究没能忍住,目光又再一次的落到了他的脸上,后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倒是没有察觉到她在看他。
“嗯。”点了点头,宓妃倒也收回了自己的心思,不再询问关于楚宣王世子的事情。
更何况,正如宓妃所说,十年来能将楚宣王府紧握在手里的他,又怎会可能会如同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知道了,娘一个妇道人家,手哪能伸得那么长,顶多看好你们几个孩子便知足了。”温夫人笑笑,她跟楚宣王世子的母亲有交情,可不代表人家楚宣王世子需要卖她的面子。
即便,她有被楚宣王世子陌殇这个男人的美貌气度所惊到,可她到底不会在他的身上花费旁的心思。
说她冷血也好,说她凉薄也罢,别人之事与她何干。
与自己无关,又不是她所在意之人,宓妃向来都不会多管闲事。
“娘,别想那么多,既然他今时今日都还能坐稳楚宣王世子的位置,想来也是有些手段的,你可别操那份闲心。”
高门贵族里的弯弯绕绕,没有什么是温夫人不清楚的,别看在外人面前风光无限,又有谁看得见暗地里那些委屈跟隐忍,甚至是时时刻刻,不得不有的小心谨慎跟防备。
先是失去母亲,再是失去父亲,转眼间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孩子变成了孤苦无依的孤儿,可想而知他的日子会过得如何的艰难,哪怕他仍旧每日享受着奴仆成群的伺候,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换不回来了。
暖暖的手指抚过宓妃的小脸,温夫人整了整思绪,道:“娘只是想起一些往事有些感伤罢了,妃儿不用担心。十二年前楚宣王妃去世,两年后楚宣王随之失踪,多年来查无音讯,怕只怕是凶多吉少,那时的楚宣王世子不过十岁之龄,撑起整个楚宣王府的重任便是落到了他一个孩子的身上,这些年他肯定也是过得很是辛苦。”
“娘。”
“世人提到楚宣王世子,大多都以‘病世子’来称呼他,而他似是也不反对,就那么由着世人如此称他。”
“楚宣王世子除了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号之外,其实还伴着另外一个较之更为响亮的称号。”说到这里温夫人看向楚宣王世子的眼神不由满带疼惜,她一直都知道楚宣王府那池水深不可测,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否则她的好友也不会……在那如花般的年纪就早早的去了,留下这么一个年幼的孩子。
而,楚宣王世子给她的感觉,便是如此。
莫名的,宓妃觉得所谓温柔,或许就是一种感觉,是一种所有美丽的言词也替代不了的感觉。
哪怕在她眼里,她家大哥温绍轩就是一个温和从容,儒雅飘逸又很是温柔的谪仙美男,倒也没有楚宣王世子这种似是从骨子里浸透出来,带给人温柔的那种感觉。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宓妃自认她是一个不知温柔为何物的人。
于是,她也回了陌殇一个明媚胜似骄阳般的微笑,后者见她展颜一笑,黑宝石般的眸子里尚未来得及消散的笑意渐渐加深,仅仅只是微微一愣过后,整个人越发温柔起来,令人倍感温暖,忍不住就想亲近他。
宓妃觉得,她若是不大方坦荡的回应一下,倒显得她很小家子气,而且心里有鬼似的。
可那楚宣王世子非但没有对她大胆的打量露出轻蔑之色,倒是极为有礼貌有修养的冲她浅笑了两次。
一次两次的盯着一个男人打量,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饶是宓妃看向他的眼神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却也着实不妥当,还显得有些许轻浮之气。
眉心那一点朱砂,更是在他的弯唇浅笑之下变得越发的鲜红欲滴,妖娆惑人。
那笑,浅浅的,淡淡的,带着几分轻柔,几分亲和,尽是说不出的温柔。
眸光清亮皎洁,坦坦荡荡,观之令人身心愉悦,倍感舒适。
似是有所感应,当宓妃抬头看向陌殇的时候,陌殇也刚好抬起了头,四目相对,他的眸光清清浅浅淡淡,温和温润如潺潺溪水,宓妃微怔过后却是不知为何红了耳根,陌殇却是再一次冲她轻柔一笑,那温柔似是渗透到了骨子里。
娘胎…先天不足之症…活不过二十二…宓妃脑海里浮现出这么三个信息,好看的眉头不禁蹙成一团,贝齿轻咬唇瓣,下意识的便抬头朝着对面那个如诗如画,美如清浅水墨画卷般的男子望去。
如此,她有何理由不坚强,又有何理由怨天尤人,自哀自怜。往后,她定当活在当下,抛下过去的那些软弱,坚强的活着。
细想她们姐妹三人这一生,算起来她是最幸福的那一个,夫君疼爱维护,儿子女儿孝顺,处处都护着她这个做母亲的。
世事之无常,令温夫人一时间满心的感叹与悲凉。
提到楚宣王世子,难免就勾起了温夫人的感伤难过之情,出阁之前她的两个好友,前韩皇后去了,楚宣王妃也去了,当年的三姐妹,到如今只剩下她一人而已。
楚宣王妃跟她是知心好友,往日的姐妹之情仿佛还在昨日,然而那明媚娇艳的女子,却是早已归于尘土,长眠于地下。
“只是……”似是想到什么,温夫人的轻声低语微顿,迎上宓妃晶亮的黑眸,似是叹息般的道:“楚宣王夫妻恩爱,却是只得楚宣王世子一子,而且这楚宣王世子自娘胎之中便是有着先天不足之症,曾有…有曾有大师断言这楚宣王世子活不过二十二。这孩子的容貌当真是集他父母之所长,若不是娘与他的母亲相熟,不然还真不敢确定他就是当年那个还小小软软的孩子。”
这人的身上就好像被重重迷雾所包裹着,看似清风明月,实是雾气袅绕,朦朦胧胧。
宓妃蹙了蹙眉,仅仅只是出于一瞬间的某种直觉,她觉得这楚宣王世子不简单。
寒王跟楚宣王世子既是表兄弟,也不怪那人会坐在寒王的身边,甚至是把除太子之外的王爷皇子都甩在下首。
京城三姝出嫁之时的盛况,至今仍能在茶楼酒肆偶尔听人谈论,可想而知当时是怎样的盛大壮观。
三人皆为名门贵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自小就私交甚密,长大之后,韩锦华入宫为后,韩锦芸嫁给远在璃城的楚宣王,而穆亚琴则是嫁给了才华横溢,年轻俊朗的温相。
宓妃点头,思绪翻转,努力在脑海中回想资料上的信息,前韩皇后名唤韩锦华,楚宣王妃名唤韩锦芸,她们姐妹两人与她的娘亲穆亚琴,正是二十多年前享誉四国的京城三姝。
眼见宝贝女儿萌萌的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温夫人似是知道她心中的疑问,接着又道:“不过娘刚才仔细打量过他的眉眼,倒是能确定他的身份了。楚宣王世子的母亲跟寒王的母亲都出自韩国公府,他们两人的母亲乃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妹花,楚宣王世子跟寒王是嫡亲的表兄弟关系。”
温夫人见得宓妃这娇憨的小模样轻笑出声,目光温和的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楚宣王世子陌殇素有天下第一美男子之称,娘见他坐在寒王的身旁,容貌又生得如此出众,而娘也只是在他还很小的时候见过他一次,故而才不是很确定他的身份,就怕自己弄错了。”
扑哧——
“他长得比女子还要好看,他是妃儿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虽然,她是真的觉得温夫人口中的楚宣王世子,他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不压抑,看着也赏心悦目,但是,她却没有可能就因为这个而喜欢上他,更遑论往后的日子要跟他绑在一起,还要一起生活,朝夕相对。
至少,她不会因为一个男人有着绝世的好相貌就因此爱上这个男人。
纵使前世今生,她都没有谈过恋爱,不懂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但宓妃觉得爱情不应该是这般模样的。
想想就很不靠谱,好吧!
她纯粹只是好奇,谁叫这个男人美得那么让人难忘,再说她又不是花痴,难不成她会因为这个男人长得好看,连她看了都失了神,险些沉醉其中就喜欢上他?
没等温夫人把话说完,宓妃就比划着打断她的话,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她娘该不会以为她看上人家了吧,她好想吐槽。
“妃儿怎会突然关心起他来,他……”
可若说是认识,甚至是熟识,她娘也不该会露出这种表情才对。
若说不认识,宓妃不信。
听温夫人的语气,明显带着几分迟疑,几分猜测,显然就是不太能肯定那男人的身份,但偏偏她的语气甚至是神色都让宓妃觉得,貌似她家娘亲对这什么楚宣王世子的不知不觉就会流露出关怀之情。
“楚宣王世子。”宓妃点了点头,在心里反复呢喃,在脑海里不断搜索关于这个人的记忆或者是资料,未果之后又道:“娘也不确定他的身份么?”
“他…他他应该是…是是楚宣王世子,陌殇。”牵着宓妃的手,温夫人深吸一口气徐徐的道,尤其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还包含着某些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似是想关心而不得,想心疼亦不知从何入手。
任谁初见那个男人,都会失神的吧!
唔,她家便宜娘亲好可爱,老爹见了该会吃醋的吧!
“娘。”宓妃又耐着性子比划了一下,心里却是笑翻了。
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去,温夫人也不由看得痴了,醒过神赶紧别看眼,脸颊泛红,真真是有些很不好意思,外加几分羞恼。她这都一把年纪了,怎的还看一位年轻的公子看得失了神,真是不好意思。
温夫人之前一颗心提得高高的,坐下之后手心里都全是汗水,就连宓妃伸出小手轻扯她的袖口,她都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娘,那人是谁?”进宫之前,宓妃特意将宣帝几个儿子的资料都仔细看了一遍,外加各皇室宗亲的资料,貌似并没有关于这个男人的知言片语。
与这个男人相比起来,红颜祸水都比不过他这个蓝颜吧!
谁说,只有红颜才是祸水。
即便是老早就知道这古代盛产各色美男,但此时此刻,宓妃不得不承认,跟这个男人比起来,她的三个哥哥,四个师兄都逊色了两分,便是那墨寒羽的光芒似乎都因为这个男人而暗淡了些许。
几乎是在目光投向他的第一眼,宓妃就看到了他眉间的那一点朱砂,心,莫名微颤。
尤其,是那点在他眉心间的一点朱砂,更是为他如画般的容颜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放眼整个浩瀚大陆,能出其右之人,怕只怕不出一手之数。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是极美的,气质亦是清绝出尘的。
如墨般的黑发束在一顶白玉冠里,鬓角两缕黑发随意垂落,五官无暇面如美玉却融合了男人的刚毅与女人的娇媚妖娆,眉如剑,眼如电,鼻若峰峦,肤白胜雪,蔷薇色唇瓣轻抿,线条优美的下巴更是完美,如诗如画的容貌较之女子更美得惊心动魄,但通身气度又完全不似女子。
只见他穿着一袭白色暗纹锦袍,飘渺如雾,那绣着云纹的袍子不知是何料子制成,隐隐透着如玉的莹光,映着殿内八角宫灯所散发出来的光亮,竟好似皎洁月光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一般,说不出的好看,道不出的华丽。
再抬眸,男人看向她的目光已经离开,似是专注的落在面前桌案上的琉璃酒盏边沿,浑身都散发着温润亲和的气息,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他一点。
那,还是她么?
作死的,她竟然看一个男人看到失了神,甚至直勾勾的盯着人家还忘了眨眼。
宓妃猛然回神,眼前男人对她的浅笑却是怎么也徘徊不去,让得她不禁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半瞌的眼眸里掠过一抹恼意,一抹偷看别人又被当场发现,当场捉住的尴尬。
男人抬眸,清泉般的双眼径直撞进宓妃凝望他的水眸里,略微有片刻的怔愣,而后嘴角轻轻勾起,对她礼貌的浅浅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温润如玉,贵气天成。
也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直白,也过于灼热,甚至是过于大胆且毫无掩饰,让得被她所注视的人想不察觉都难。
这样的一个男人,足以令世间女子为之痴迷,为之疯狂,为之沉醉……
貌比女子,却更胜于女子,那种美临界于男女之间,近乎雌雄难辨的美,却又丝毫不会影响到他的男子气慨,举手投足间从容温和,贵气天成,美如冠玉。
美丽,原该是形容一个女人的词汇,然而,眼前这个男人的容貌直将女人都比了下去,即便是她这个世人眼中拥有倾城之貌的绝色美女,亦有几分嫉妒他的好相貌。
第一次,宓妃觉得自己词穷,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组织语言去描绘这样的一个男人。
是的,墨寒羽身边坐着的男子,很美,美得好似无意间坠入这红尘俗世的仙人,那样的温柔干净,那样的温润明媚,那样的遗世风华无双。
这世间怎会有生得如此美丽的男子,完全颠覆了她对于拥有好相貌男人的认知。
美得这般人神共愤的男人,饶是宓妃自认对美色几乎完全免疫的她,也不禁看得痴了,醉了。
宓妃看着他,几乎忘了要眨眼,就那么直勾勾的望着那人,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地点,眼里仿佛就只剩下那个坐在墨寒羽身边的一个他。
美,很美,美得令人屏息,美得令人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几乎就忘了要呼吸,美得很不真实,却又美得那么实实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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