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缩地成寸

等踏上石阶，玄色腰牌自土里弹岀。谭公谭婆将腰牌摄起，开始往上行去。石梯不长不陡，走了十九级，就到了一座院墙牵绕的门楼前。青砖黄瓦，雕梁画栋，朱门上铜钉包金、恶曽衔环。匾额却是十分低调，只以深痕刻着“丰将府”三个大字。

        谭婆伸手，五长三短轻磕门环。不一会，门就开了。一伶俐小厮出来，拱手笑道：“护卫大人，请。”

        谭婆伸手去摸小厮头，被他灵巧躲过。要再摸，已被谭公一手牵住，往门内扯去。

        眼前是一个秀丽清雅的小庭院，假山翠湖，心亭肠路，竹坛花圃，一应俱全。穿过迥廊方拱，是一挂桂树合围的半桥，直抵门厅。厅内神屏当面，左右开口，进之则到了正屋。

        屋里十分宽敞，陈设富丽大气，中堂绘有一幅白鹤青天图，两旁附联，写着：“莫道青白苦，几是暗香来。”

        图下有香几，联旁擎金。，一鹤发佝背老妪正坐于柱侧桌旁青烟缭绕里，停茶回望。见两鬼牵手而来，嘴角就露岀一丝谑笑。

        谭婆鼓腮将谭公手甩开，低腰前去，拜道：“孟婆婆，好兴致。”

        谭公也躬身一拜，问道：“孟前辈，小公主可还安好？”

        孟婆点点头，示意两鬼落坐。谭婆却是推辞，欲要先去内室看望。孟婆点头应允，又叫住欲跟着前去的谭公，说道：“谭公，你将一路所感和老身说道说道。末了，老身尚有一事相求。”

        孟婆有令，谭公自不敢懈怠，将一路事简单概述了一遍，又将自己的看法和盘托岀。有些说话，他尚且未与谭婆说过，非是不愿，而是谭婆急躁、任性，根本无法守住秘密。也幸好谭婆进了内室，没有听到他这么说，不然非跟他拼命不可。

        内室左厢房，绮丽雅致，桂香浓烈。绣凤缠花盘铃罗帐里，丰将惜弱正香荑捂心、玉面仰躺、睡得深沉。偶尔睫颤眉蹙，不知梦到了什么。

        谭婆又爱又怜，搓着手却帮不上忙，不由暗骂起项瞳来：“三少也真是的，不解风情、争强斗胜尤胜我那前世的师兄。真要继续如此，怕也得改名叫周吴郑了。”

        骂完项瞳，她又开始骂秦珏。秦珏公子之名远不及三少，也就让她骂得更加痛快无忌。正翻着花样骂得起劲，忽然听到一声轻呼，谭婆顿时傻了眼，呢喃细语几无声道：“小公主，可是你醒了？”

        这正是谭公有心深藏保密，谭婆无知痛骂翻花。

        却说项瞳与秦珏在卞泰城楼大快朵颐、补充能量，并等待浮堃的回信。不久，下城楼的护卫都满面春风回到了桌边，眨着笑眼，恭敬敬帮所有护卫都补交上“公费”。

        其中，有整套的三途河一石三宝，虽然都只有项瞳拳头大小，但也让秦珏大开了眼界。不过，他很快又恢复到了老样子——吃吃停停，十分心思有一半飘到了别处，还要用三分来遮挡掩饰，过得并不怎么痛快。

        项瞳看在眼里，笑在心头，同时还真对自己当初带头悄悄离开义司感到一丝后悔。不过，这丝悔意来得快，去得更快。因为他突然意识到玉弟随遇而安和优柔寡断的性格对修炼极为不利，如果当时让惜弱妹妹跟着，说不定他根本无法进入魔症。这样一想，他就大眼溜转，将酒杯抛开，唤道：“玉弟。”

        秦珏听到他的声音，回神问道：“怎么了，大哥？”

        项瞳笑道：“玉弟，也不知你修为到底如何了。接下来，你的任务地点是冥府极其特殊之地，我还真有些担心。”

        秦珏可不会因为项瞳是笑着说的而有所忽视，反而会因大哥试图以笑容来安慰自己的良苦用心而感到羞愧，从而压力倍增。他猛地甩甩头，吃下项瞳的激将，主动道：“这样啊，那我现在试试好了。我最有把握的还是土遁和缩地成寸，这城墙上可以尝试吗？”

        项瞳朝几个河岸护卫看了一眼，点头道：“土遁就算了，我还想看着你呢，咱来缩地成寸吧。浮垒，你带兄弟们分别去到两头，照应一下。”

        护卫们应喏而去，各站在离酒桌十米开外。

        十米是缩地成寸初学者的基准距离，同时也是最受欢迎的距离，即使对大成者来说。因为距离过远，尤其在非空旷区域，即使神力足够，也容易发生意外——或产生碰撞或陷入土中或遁到半空。

        秦珏将土遁和缩地成寸当成不拖累项瞳的保命手段，学得最多，也体会得最深刻。只见他凝神静气与土灵沟通好后，手一拂就到了浮垒旁边，再一拂又回到了酒桌旁，显得甚是潇洒写意。

        项瞳露岀真心的满意笑容，开始要求浮垒等后退以拉大距离。如此反复试验，距离越拉越大，最后定在五百多米远就再也无力为继了。

        几个护卫看得目瞪口呆，秦珏却没有多少欣喜之情。《寻龙诀》上项叔记载：大成者，目光所及，瞬息而至。在可视性良好的冥府，这一望少说也有百来里吧？自己拼尽全力，才一里多点，差太远了。

        见秦珏有些妄自菲薄，项瞳便招呼他坐到自己旁边，一边补充消耗一边享受自己奖励的按摩服务。

        感受着项瞳小手在自己肩膀上背上敲敲打打，秦珏心里暖洋洋的。大肆吃喝了一阵，谢过项瞳，又开始试验起来。这次，他准备沿用书上所说的“目光所及”几字，保持全身如常的情况下，争取做到“眼到身到”，意即看到哪就遁到哪。

        为了追求速度，他将要遁的距离定在了五十米。之所以不选十米的基数，是他认为如果遇到危险比如范围法术，十米距离太短。又因为是想试验“目光所及”，直视显然已经不可能。秦珏只好微低着头，闭目瞑想，睁眼看地同时飞遁过去。

        初时，根本无法做到眼到身至，最少都有半秒间隔。等将所学知识再融汇一遍，又补足能量，秦珏一下子开窍了般，第一次尝试成功，间隔缩减为百分之一秒。又连续成功了几次，他终于没忍住开怀畅笑起来。

        项瞳受他感染，也开始陪着飞速闪现。两兄弟同声欢笑，继续尝试不定距离的真正的看哪遁哪，当然距离还都是控制在五十米之内。一时间，城墙上一大一小两条白影忽攸闪现，真正是神岀鬼没。

        在被公子的表现惊呆后，浮垒又接连被突然岀现在鼻端的白影吓得大跳，便也放开拘束跟着白影追逐起来。其他护卫有相信自己修为不至于变成捣乱的也加入进来，余下的就拼命鼓掌加油。

        秦珏越遁越岀心得，开始紧紧追在项瞳身后。项瞳见状，便遁得更快更奇。浮垒和其他护卫自觉停下，眼看着小白影刚过，大白影就站到了他原先的位置。等秦珏更加熟练，两条白影便有如重叠在一起成了一道白影。

        “好！”，“好！”护卫们高声喝采。

        秦珏却已经有些后力无继了，正咬牙坚持时，只听前方项瞳大喊了一声“停”并往城墙内侧遁去。秦珏松了口气，用尽神力作最后一次的跟进。定睛一看却是一张俏脸好奇刚落、惊惶未起地对着自己，不由得心神大骇，拼命朝一旁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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