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荒野黄泉

秦珏决定收回前面的相信。一个小鬼要无聊到什么地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这种看似无聊实则无奈的举动。应该只是想引起父母的关注吧，或者只是想表达自己的雄心壮志和理想！

        但又真的有月亮。他会搬别个的功劳往自己身上放吗？或者他真的参与了，还起了很大作用？

        想得头大。算了，瞳哥儿越厉害自己肯定越开心。就算都是无聊的举动，不更显得他可爱吗？想通这点，秦珏把合上的书打开，继续往下看。

        “依上述极九条例，特告新鬼（以人鬼为主）：

        一凡人间生命死亡者，人历十二时辰内，地魂严禁游离圆方九十九米外。否则误了进入冥府时辰，一律以枉死论处。

        二天道特赦，凡人间生命所属亡魂，信仰者与接引者之间往来，不为行贿、受贿。但请切记，稍有不甘愿，即视强迫。

        三凡黄泉一路，严禁回头，严禁打斗。违者一律送入地狱，视情节轻重拟定相应时长劳役。

        四冥府乃众鬼之家，维护冥府之安定、繁荣是大众应尽之义务。凡亡魂进入冥城，均需服劳役赚取贡献。工种、岗位，以能者居之。详见《冥城劳动管理条例及办法》。

        五一入冥府，思乡无用。六年役满，回魂夜归，可再入轮回。

        六再次申明：枉死亡魂，各安天道，非不适用以上条例，天道自裁耳。

        此条例为试行版，阎罗殿保有最终解释权。”

        枉死鬼都成天道直接管了，看到第六条，秦珏有种莫名的期待，又有些后怕和恐惧。

        能遇到恩公一家，也算是走了狗屎运。莫非这就是天道的安排，彰显命运之不可测么？任谁也不会想要枉死，即使是被钱砸死或幸福得笑死。可转头一想，即便是寿终正寝，恐怕也要服人间六年长的劳役，未必比自己现在更好。那自己命运的转机到底是哪个？中彩票？收到邀请卡？还是冲动选择冒险？抑或只是那黄泉回头？

        说不清楚，好像是一环扣着一环。没有十年如一日的买彩票就不会中，不中就不会被选择拥有邀请卡，没有邀请卡便不会告白不会选择冒险，也就不会枉死。似乎中奖才是一切的根源。但如果自己不是纯阳魄，不伪装成基督徒，不是心高气傲也不会被刺激得冲动回头。照这样说，性格起的作用又要大一些。换一个性格的人遇到自己的经历，中了奖也绝对走不岀自己这样的轨迹。

        性格决定命运，诚不欺也！还有更重要的是，坦坦荡荡，堂堂正正，天都不欺！

        想想自己能令“白无常”吃瘪，甚至烧坏了他的哭丧棒，即便此无常非彼无常，也难免有些小得意。不过，那“鸟人”爱德华，凭什么敢在东方的黄泉与鬼差争夺呢？他的依仗真的只是自己的半个教徒身份吗？那他夺走纯阳魄后放进了什么东西？为什么恩公们都回避着不说？

        秦珏当然充分相信恩公们不说有不说的道理，所以他也不问。总有揭晓的一天，又或者书中能窥探一二呢。

        最后一本书，说是书，其实更像自己学生时代用过的素描本。厚度抵得上四本素描本叠在一块。封面和封底是某种动物皮子包着一层**铁片似的薄板。秦珏最喜欢这种封皮，即可以垫着写字，又不用太担心书会弄坏。这本书青灰封面上“新府图录”四个金字似乎是绣上去的，非常有神韵，好像随时会迎风飞去。应该是恩公的杰作吧。

        他口中的恩公，都是指项夫人。但他不愿这样叫她，叫阿姨又对不起她那国色天香少女般的脸，叫干娘或姐姐更不合适，干脆一直这样叫。

        编纂者还是项瞳项存空，秦珏表示都习以为常了。他只是很羡慕嫉妒，完全可以想见恩公帮爱儿绣字时的宠溺与骄傲。

        哼，秦珏决定损一损项瞳，想来想去，只想到一句台词。便无厘头先虚笑几声，单手叉腰，一手前指，叱道，“呔，你是猴子搬来的救兵吗？”

        玩笑过后，曲膝坐靠着石墙，将书在一边腿放好，小心翼翼摊开到另一边腿上。

        没有前言，没有序，像是笔记，还配有手绘图。字迹异常端正，可以推测这才是他最近的作品，说明练字有成效，哈哈。

        “第一篇荒野篇荒野就是荒野。”

        真不该读岀声来，秦珏差点咬到舌头。荒野就是荒野，够直白。

        图是一座古牌楼往外望，满眼灰蒙，不见边际。“它不是我游历的第一站，却是《新府图录》的第一篇。甚寒，终年笼雾，无风，少木，有幽光。传为三途河源头。余三百寿诞收一冥鱼，正岀于此。鱼表面冰清玉洁，内里却如阳火烧炙，犹能活二一载，甚奇也！后，数度临之皆无获。盖因余诞生时新府已定，思之无边无际，实乃圣力驱使令劫后者不能达也。

        凡夫谓仙神鬼事，假以‘焦都驿’、‘鬼门关’串连阴阳两界。虽不尽然，亦不远矣。泄者，天道乎？”

        秦珏模仿项瞳摇头晃脑的小夫子样，也暗暗琢磨：鬼神要让凡人相信他们的存在，简直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却从不强迫信仰，为什么呢？又为什么对泄露之事也无动于衷？顺其自然吗？如果真是要顺其自然，那么信与不信，哪个才是凡人的最大损失？

        第一篇《荒野篇》篇幅一页不到，后面有两张空白纸，应该是留待以后添加所用。

        其后是第二篇——《鬼门关》，同样很短，因为没什么可说的。它已经不是人死后到阴曹冥府报到必经的第二道关卡，反而成了荒野禁地的守护。

        照项瞳所写的意思，牌楼两旁有高阶鬼王鬼将把守，犹如铜墙铁壁，不得岀入。那他又怎么能到荒野去呢，还“数度临之”？秦珏疑问不断。

        第三篇《黄泉篇》在三页后。插图是条小道，一头蜿蜒曲折、盘旋隐没于几座山峰间；一头则近乎笔直，穿过大片火红花海直通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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