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兄友弟恭
贾珠提出要为贾琅启蒙，虽然贾琅并不是很喜欢读书，但他觉得这是哥哥的心意，不能拒绝。
等到第二日，他将自己收拾一番，就元气满满跑到贾珠院子里去。
此时，贾珠与李纨已经用完早膳休息了一阵子，见到贾琅过来，李纨含笑颔首便先离开，而贾珠望着穿了一身短打的宝玉，眼里诧异，“你怎么穿成这样？”
他让宝玉过来启蒙，不说穿一身文质彬彬的长衫，也合该斯文些，怎么反而套了一身短打呢？
而且宝玉才多大的人，站起来还不到他腰身高，针线房的绣娘们居然还缝制这么小的短打衫？
这身短打衫自然不是出自针线房，而是贾琅身边的大丫鬟特地为他量身制造，穿起来非常合身，行动也很方便。
贾琅看了一眼贾珠，“你不懂。”
论起当学生的经验，和贾珠相比贾琅也是不遑多让，从幼儿园到本科的时长都有小二十年了，而且贾琅记得自己以前喝同学们都是活蹦乱跳的，可没想贾珠这样将自己读成病秧子，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借鉴前世上学的经验，将广播体操和体育活动安排起来。
体育活动可以安排五天一次，但这广播体操却是每天都要跳的。
“广播体操？”贾珠疑惑，虽然不太明白宝玉的意思，但是他心里已经有种不祥的预感。
“没错。”贾琅点头，他仰着头看贾珠，“你放心，一点都不难的，只要跟着我学就可以！”
然后，贾珠就看到宝玉一马当先走到这院子当中，这是院中最宽敞的地儿，还铺了青石板，宝玉小小跳了两下，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回过头来冲他笑了一下，“大哥，你可要认真学！”
紧接着，宝玉就跳动起来，只见宝玉他先是站在原地来回踏步，嘴里还在碎碎念念，约莫踏了十来下，突然低喝一声，“第一节，伸展运动！”
贾琅做得很认真，伸手、踢腿、跳跃，每个动作都到位，这套体操不难学，大概半炷香不到的时间，他就从头到尾做完一套，此时周围围了不少奴仆，都是被这宝二爷又跳又吆喝的声音给吸引过来的。
贾琅跳完后，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盯着贾珠，“大哥，学会没？”
贾珠这么聪明，想必看一遍就会了吧。
贾珠感觉到周边奴仆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他居然读懂了这些人眼里的意思，他们和宝玉一样期待看他做一遍！
贾珠吸一口气，看着宝玉艰难开口，“其实，我觉得不必如此……”
贾琅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说他是多么不懂事的孩子，贾珠噎住，然后就见自己幼弟竟走了过来，兀自拉起他的手一起比划起来。
“来，大哥，跟我一起做！”
伸展、扩胸、踢腿，体侧、体转、跳跃！
贾琅一脸陶醉，好些年没做这广播体操，他竟然还有些怀念，跳的时候可用力了，非常投入，而贾珠却仿佛是提线木偶，在贾琅目光扫过来时，赶紧跟上，见贾琅转过头去，双臂和腿脚的动作就不自觉收了回去。
恰好被贾琅给逮了个正着。
贾琅就像是教导主任附身，瞬间瞪眼，“大哥，别划水！来，动起来，跳起来！”
贾珠生无可恋地跟着摆动身体，不小心瞥到一旁看热闹的奴仆，动作一滞，然后就听到宝玉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哥你又偷懒！”
贾珠：“……”
究竟谁才是哥哥，谁给谁启蒙？
贾琏一脸纠结地走在路上，昨晚宝玉回去后，将贾珠的话与他说了一遍，并让贾琏今日也来跟过来。
但贾琏却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捉笔而已，那本小册子上的事项全都是宝玉跟刘大夫师徒三人琢磨出来的，他又怎么好厚着脸皮让贾珠来指点他功课呢。
可贾琏的奶娘赵嬷嬷得知后，却一直劝他也过来。贾琏生母早逝，父亲不靠谱，又没有一个嫡亲的兄弟姐妹可以帮衬，平时都是依托老太太照拂。而贾珠是贾府读书最有天赋的，更是贾府将来最有前程的。
他们本就是堂兄弟，若是再有深厚情谊，将来贾琏也能有个依靠。在奶娘的劝说下，贾琏总算是鼓足勇气往贾珠院子这边走来。
等贾琏磨磨蹭蹭到了贾珠院子时，就看到小丫鬟们都挤在一块，不知道往里面看什么，众人见到贾琏过来时，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道儿来，贾琏一头雾水地穿过人群走进院子，就看到贾珠与宝玉站在一块空地上又蹦又跳的。
此时贾珠已经将动作都学得差不多了，已经不需要两眼盯着宝玉就能自己做出一套连贯的动作，刚好此时到了跳跃运动，就见贾珠和宝玉两人一大一小，先是跳起，然后左右腿分开落地，而两臂则在胸前平屈，手心握拳向下。
跳起，直立。
跳起，击掌！
跳起，立定。
贾珠学会了这套体操后，就感受到了这体操的魅力，原本常年发凉的手心开始冒热，而这些动作也好学，正有些陶醉，就对上了贾琏目瞪口呆的眼神，顿时羞恼得手脚不知道该放哪儿。
他就不该跟着宝玉胡闹，太丢人了。
贾琅见他突然停下来，这才注意到原来是贾琏过来了。
哎，十几岁的人就是好面子，贾琅表示理解，毕竟当初他念高中时，也有不少同学做体操时就划水，贾琅二话不多水，立刻跑到贾琏身旁，将他一同拉来做广播体操。
而贾珠在被堂弟看了窘状后，深吸一口气也走上前来，他很积极地在一旁指导，势必要让贾琏也跟他们一起跳起来。
等三人都停下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贾珠微微有些喘，而原本常年不见血色的脸上也泛着红晕，眼睛倒是发亮，看起来对贾琅弄来的这套广播体操很上头，恰好此时李纨端了些水果来。
虽然宝玉带着贾珠跳这个什么体操，看着有些不成体统，但李纨还是心里很感激，前几日贾珠突然晕倒之事将她吓坏了，她才入门没多久，若是贾珠出了事，她后半辈子还有什么盼头。
如今见贾珠跟着宝玉跳了半日，脸色果然好看许多，心底对宝玉的感激又多几分。
“这是庄子上今日送来的新梨，我挑了几个成色不错的。”
梨子不能分，这托盘里刚好摆了三个洗净的梨，贾珠让贾琏先挑了一个，剩下一个大梨和小梨时，便让贾琅先挑，然后就见贾琅拿起要明显小很多的梨，将剩下的那个大梨留给了他。
贾珠心里很欣慰，他以前没有和这个幼弟多相处，便觉得宝玉顽劣，如今来看，宝玉虽然平时闹腾了些，但却是心思纯正谦让的好孩子，小小年龄就懂得关心体贴他身体，还将大梨让给自己这个当兄长的。
贾珠正兀自感动，而贾琅已经双手捧着梨就一口咬下，汁水迸溅出来，他眯起眼得意地冲着贾珠说，“哈哈哈我果然没选错，我这个是母梨，又甜又多汁！”
贾珠气仰，伸手指了指宝玉，“一派胡言，梨子哪里还分公母。”不对，敢情这个弟弟是觉得大梨不甜才让给他？
贾琅却指着这两个梨子的底部，强调道，“我的梨这里凹进去了，就是母梨，你的那个颜色浅又不好看，还凸出，肯定是公梨……”
贾珠气得要和他讲道理，梨子又不是人，怎么会分公母，不对，人也不能用公母来描述。
贾琏看着眼前“兄友弟恭”的场面，连忙拉着贾珠说和，“在宝玉看来，不仅梨子分公母，葫芦还分公母呢！”
贾珠生了好奇，难不成宝玉之前还打算吃葫芦？
“这倒不是。”贾琏见他不气急，就给他解释起来，“先前在老祖宗那儿，宝玉缠着我们给他讲故事……”
然后贾琅又嫌弃他们讲的故事一点都不精彩，人设不饱满，剧情不生动，故事千篇一律！
被反驳多次的元春与贾琏终于好脾气用尽，勒令宝玉要么闭嘴安静听故事，要么就自己来讲个更精彩的。
然后贾琅就大摇大摆挪到众人中间坐下，给他们讲起一个和尚、一只猴、一头猪和一个水怪取经书的故事。
简直就是怪谈！
贾珠听着只觉得匪夷所思，猪和猴子怎么还会法术？贾琏义愤填膺点头，更过分的是宝玉这个家伙每次讲故事都不讲完整，害得他们听入迷了又不知道后来情节，只能抓耳挠腮想打宝玉解气。
那公葫芦和母葫芦就是宝玉之前讲的一个故事。
宝玉抠脸，一脸无辜，这不能怪他，元春与贾琏他们讲的故事，在见识过众多狗血剧情和烧脑故事的贾琅看来实在是无趣极了，就忍不住嘚啵嘚啵自己讲了起来。
他小时候，那《西游记》可是暑假必播，他早就将剧情熟记于心，若不是怕说得太好被当天才了，贾琅早就呱啦呱啦全给抖出来了，何必吊着贾琏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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