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渴望

　　我和杨倩倩谈恋爱的第一天起我就想娶她，我发誓这话一点都不假，我从第一天起就定了勇气的终点——我一定要娶她为妻！可是这件事情说起来简单但真正真的做起来却不简单。因为“终身大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按中国式婚姻传统，不但我俩同意，还得双方父母的同意才行。我呢，母亲去世多年，老父亲十多年前就盼着我娶媳妇了，别说一个“同意”，几十万个“同意”都没问题。女方家呢？想都不用想——至少不会轻易同意我俩的事，谁家父母会把自家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许配给一个穷光蛋，是我我也不同意！
　　我们恋爱一个月后我就提出来去见她父母，她不同意，她说：“你是不是请我爸消灭你，我们才认识几天，你不要逼我，再过一段时间再说吧。”既然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逼人家吗？好吧，那就不提了。再过了一个月，我忍不住再次提出来去见她父母，我以为她会像上次一样拒绝我，想不到她没拒绝我！还说：“丑媳妇始终要见公婆，你有胆量你就去吧，但我不敢保证我爸不打你！”结果可想而知，他爸虽没打我，但警告我不要再和她女儿来往，否则不客气！后来反对的队伍越来越壮大，杨家整个家族一致反对我们交往！
　　杨家父辈兄弟姐妹五人感情非常好，几乎不分彼此家的孩子，在他们心目中，杨倩倩知书达理，年轻漂亮、还有国企编制，她就是一个标准的“有理想”、“有文化”、“有道德”、“有纪律”的“四有”青年！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她和谁谈恋爱，谈恋爱要不是结婚，怕什么！年轻人多谈几次恋爱是好事，优中选优才是硬道理！所以，之前他们家人虽然知道我们谈恋爱这事，但他们一致认为我只是杨倩倩人生中一个可有可无的小插曲而以，甚至连小插曲都算不上，最多也就是插曲中的一个小音符而以！所以没必要强烈地反对的！最重要的是他们认为杨倩倩是有眼光的人，决不会和我这种无钱无房无稳定工作的“三无”青年结婚的！况且才认识几天？说真的，他家人分析的倒是挺对的，作为当事人的我更有危机感，怎么才能保住自己的“身份””呢？那只有结婚一条路可走了，于是我豁了出去，既然正常的路走不通，我只有走岔路、小路了，我决定先绕过她父母那一关，先和倩倩把结婚证领了，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也许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就算是犯错也只是怕错过！我决定找机会把我的想法先告诉杨倩倩。
　　记得那次她在昆明学习，我当时恰好也在昆明，那天下午，我们挤上那辆用黑色伸缩橡胶圈连接两节车箱的加长型9路车，一人花五毛买了两张票，摇摇晃晃一路向北，奔向云南植物研究所。本来半个小时就到植物研究所门前站，但杨倩倩不下，她非要走“后门”省三元的门票！40分钟后我们到终点站下车，1个小时后，我们穿过农业大学的大半个校园和黑龙潭公园，然后，往前走了公把里来到一堵已经磨得光滑的缺口矮墙前，双双毫不费力地跳进植物研究所，抬头一看太阳已偏西，一看表已经下午四点，深秋时节，植物园层林尽染，阳光下的叶子光芒闪烁，火红的枫叶一眼望不到头，金黄的银杏随风轻轻摇摆，其他不同颜色的植物穿插在林中，红的红、绿的绿、紫的紫……地上枯叶在脚下沙沙作响，园林色彩浓烈得化不开……我拉着她漫步在林中小道上，我已经记不得当时我们说了些什么，只记得路遇一对银发老人，他们相互偎依坐在道边的椅子上，林荫刚好遮住了他们头上的太阳，温暖的阳光刚好照在他们腿上，两个人低声说着什么，忽然，老太太被老先生逗笑了，咯咯笑出声来，我和杨倩倩不约而同停下来朝他们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那老夫妇也朝我们点点头，杨倩倩对我说：“好羡慕这对老人，要是我有相机，我真想把他俩照下来！”我一听这话，心里打定了一个主意，我一定要买个相机送她！
　　现在的人喜欢把仪式感挂在嘴边，动不动就说生活必须有仪式感，幸福需要仪式感……那时的我们好像没那么多的仪式感，更别说所谓的仪式。结婚，买戒指也不是必须的，要看条件，条件允许那不用说，花个三千五千买一个皆大欢喜，（特别提示：当时买套单位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带阳台，阳台面积算一半，还可改成书房，0公摊的一套五十平左右的福利房也不会超过两三万块，只是单位的福利房不是谁都可以买的，按照正常推算，普通职工要到退休前三五年才轮到，当领导的则可以提前，提前购房的时间长短和职务高低成正比）要是条件不咋地，就将就吧，也不是说非买戒指不可，反正结婚最重要的那张印刷成红格子的单位结婚证明，只要双方单位一盖公章，这事就成了一半，再到民政局照张相再盖个大钢印，两红本本拿到手，这事就成了！在我看来戒指那玩意戴在手指上谁看，还妨碍干活，花那冤枉钱买一个小钢圈，还不如买点实在的。当然要娶人家了，买点什么纪念品给人家也是应该的，但想不出来什么才有纪念意义，今天终于找到答案了！
　　黄昏时分，我们俩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植物园，又花一块钱踏上9路车原路返回。到了我单位的单身宿舍楼下，顺便在小卖部买了两桶方便面，老板娘问我们要开水吗？既然人家都那么客气，我还客什么气呢！就在小卖部门口，我俩就地把方便面解决了，吃完回宿舍，打开黑白的小电视看《闲人马大姐》。看完电视，我把杨倩倩安顿在我的床上，然后我自个去找哥们挤了一晚上，这话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谁信？这话要放现在年轻人身上，那不是二傻子就是有病，可当初我真是这样做，不是说我情操高尚，品行端正……都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谁不想入非非！只是我爱她，怕伤害了她，我死死按住自已的欲望之门！
　　第二天早上，我怕她迟到，打了一张出租车送她去培训中心，然后一个人到顺城百货大楼转悠，其实不是转悠，我是带有明显目的和任务的——买相机。我把工作十几年的积蓄——三千多块，几乎全取了出来。
　　百货大楼里的相机真多，促俏员带我试这款，看那款，什么单反，什么广角镱、什么全自动，什么自动对焦，介绍这款优势，那款的长处，说这牌子好那牌子坏，自相矛盾、天花乱坠的说了一大半天，人家说得口干舌燥，我听得云里雾里，最后，我问人家，最好的多少钱？最便宜的多少钱？人家一听这话，马上觉察到我口袋里的钱应该不是太多，刚才还满怀希望，滔滔不绝的售货小姐姐，悄无生息地把我领到索尼专柜前让一个小伙子介绍一款新型迷你数码相机，不用胶卷，自动对焦，有内存10G，我一看，行啊，还特适合女生，携带方便，照完相一存电脑，多省事，我没电脑但杨倩倩办公室有，多好，就买这台吧，价格还适中，2680元，在我的计划范围内！这多像是专门为我订制的礼物！
　　中午，我到培训中心找她，她把我带到培训中心的一个小食堂吃自助餐，这地环境不错，窗明几净，中西餐结合，还播放着点轻音乐，吃饭的人大多是大学生，人不多，可能消费比其他大食堂要高一点。我们面对面落座后，我说：你知道刚才我去哪了？
　　“干嘛？你买彩票中奖了？去彩票中心兑奖了？”她问我。
　　“哎，你能不能稍微浪漫一点点。”我对她说。
　　“你去斗南花市称了几斤玫瑰？多少钱一斤？听说这几天花市行情不好，5块钱就可以买一公斤。”
　　“买花才叫浪漫吗？”
　　“难道叫浪费！那你说吧，你买了什么？”
　　“你再猜猜，我考考你的情商。”
　　“猜不出来，我情商低，可能是零下几分。”
　　“我提示一下，昨天你最想干嘛？”
　　她愣了一下问道：“你不会买了相机吧？那玩意挺贵的，少说也要好几千块钱，你真舍得买？”
　　“舍得，有什么舍不得的，多有意义的礼物。”
　　“礼物？你的意思是要送给我？我看看，拿过来。”
　　我把相机递给她，她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摆弄了几遍，然后又问多少钱买的，我说：“也就二千多块，我有钱，你不用担心。”
　　“好倒是好，可是你也太浪费了吧？要不以后再买吧，咱找个理由把它退了吧？”
　　“不退，你实在不要，我就把它扔了！”
　　“生气了？别扔，别扔，我收下还不行吗？咱们马上出去合个影好吗？”
　　她怕我生气，马上转变了态度，我们就在路边请人合了这辈子第一张影，那是我第一次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她笑靥如花，我一本正经。可能我还没摆好姿势，人家就按下了快门……
　　接下来的日子里，杨倩倩没理由也要找理由，没病装病，变着法子和老师请假，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从东玩到西，从南玩到北，滇池、金殿、翠湖、筇竹寺、圆通山、西山、东寺街西寺巷、民族村、石笼坝水电站、黑龙潭、螺丝湾、双龙桥……凡是我们能去的地方，那儿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我们不知照了多少的相片，最后实在存不下，还花100多块买了一张新内存卡。
　　她培训的日子结束刚过一个星期，我们公司就接到她们公司的中标通知书，我喜出望外，自告奋勇主动申请去边疆支援电力建设！公司领导一致认可并表扬了我，趁领导高兴，我先打好结婚证明，然后怀揣着结婚的梦想，火速下去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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