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最好
瑾瑶醒转的时候，楚扬正在她的榻前小憩。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她一睁开眼，他就跟着醒了过来。
他胡茬荏苒，眼中血丝未退，精神却十分地亢奋，见瑾瑶醒了，忙唤人去备膳，又蹭着她的手心，看着她一个劲儿地傻笑。
“玉儿，谢谢你。”
他亲吻着她的手，声音微颤。
瑾瑶这才后知后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急切地问：“孩子们呢？”话一出口，又震惊地捂住了嘴。
她的声音沙哑粗涩，让楚扬心中的怜惜更盛。
他双手包裹住她的手，柔声道：“孩子们睡了。等玉儿用过了饭，我就让乳母抱给你。”
瑾瑶立刻要求吃饭。
楚扬刚吩咐下去，她就急切地问：“像不像你？”
楚扬的嘴角快要扯到了耳际，“像玉儿！”
瑾瑶不死心地又问：“两个都像么？”
楚扬笑得见牙不见眼：“都像！都像！一模一样的！”见她似是有些失望，赶忙拿话找补：“像玉儿是好事！若是像了我，会长胡子的，玉儿也不喜欢胡子拉碴的，对不对？”
瑾瑶急忙点头，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楚扬立即起身，“我这就去刮。玉儿先吃点东西。”
瑾瑶又挑剔地要求道：“还要洗干净，你身上臭死了。”
楚扬从善如流道：“好！”
待楚扬回了内室，瑾瑶已经用好了膳，正看着榻上的两个襁褓不住地傻笑。
楚扬挥手让众人退下，坐在榻边问：“喜欢她们么？”
瑾瑶连连点头，“喜欢！喜欢！她们可真漂亮！”
楚扬赞许地摸摸她的头，“玉儿的孩子自然是天底下最漂亮的！”
永初帝的赏赐隔天就到了沛王府，双倍比照平城公主儿子的份例，十分丰厚。
楚扬前脚接了旨，后脚就颠颠地跑去宫里谢恩。
“母亲去得早，父亲为家族中兴殚精竭虑，子纯自记事起就当二嫂是母亲，二哥是父亲，兄嫂待七郎甚厚。如今子纯亦为人父，更感生恩、养恩之重。子纯不孝，不及报答父母生恩，唯有竭力辅佐皇兄成就天下霸业，方可不负养恩！”
永初帝被楚扬的话触动了心中的柔软，难得卸下了帝王的盔甲，露出几分怀旧的疲态，真正像寻常兄弟一样话起了家常。
“咱们这辈兄弟七人，不是战死就是反目，唯有七郎陪着二哥走到了今天，如今七郎你也有了家，有了后，二哥终是没有辜负母亲的嘱托。”话锋一转，严肃地说：“可是父亲定不想看到，朕给你指了一个只会依附、毫无承担的妻子。”
楚扬夸张地“啊”了一声，纠结又不甘地说：“臣弟带兵多年，习惯安排命令，并不想找个擅长治宅理家、威慑后院的王妃，分了自己的管家权。”
打量了一下永初帝的神色，他又恳切地说：“萧氏心思简单，对臣弟一心一意、百般依赖，她的依附，令臣弟倍感安心。这世间，若是可寻到第二个如她一般的女子，不论出身，臣弟均愿娶之为正妃。”
永初帝静静凝视着他，片刻后，轻描淡写地说道：“总归是要按着规矩来的，待她生了儿子再说吧。至于你家的县主，朕定不会叫她们委屈了去。”
楚扬原也不指望皇帝能爽快地答应下来，他此行的目的已达到，心中便踏实了。回府听说瑾瑶和孩子都醒了，朝服都顾不得换下来，就兴致勃勃地赶去看她们。
瑾瑶守着襁褓，小心翼翼地以气音遗憾地说：“你怎么才回来呀，她们刚睡着。”
楚扬压低了声音让乳母将孩子们抱走，又遣退了众人，轻轻执了瑾瑶的手，俯身去亲她额头。
瑾瑶却偏头躲了一下，难得地学会了惭愧，“别别，我臭死了！她们都不让我沐浴。”
楚扬趴到她身侧，小狗似的东闻闻西嗅嗅。
“哪儿臭了？还跟以前一样，香香的。我听说妇人刚有了孩儿和刚生完孩儿时，闻什么都是臭的，你自已想想，怀曦儿和暶儿的头几个月，是不是闻到什么都想吐？”
瑾瑶困惑地眨眨眼，他才后知后觉地笑道：“哎，我光顾着自已高兴了，忘了告诉玉儿。我们的孩儿们有名字了呢！楚曦、楚暶，我挑的，玉儿喜欢么？”
——朝阳似你，照亮我的生命；明艳似你，渲染我的人生。
瑾瑶不懂这两个字的寓意，却也激动地拍起了手，眉飞色舞道：“喜欢！喜欢！七郎挑的一定是最好的名字！”
楚扬也跟着笑了起来，也不管她是不是听得懂，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的七郎挑的，当然是最好的。”
他挑的女子，也是最好的呢。
瑾瑶恢复得非常快，但楚扬执意要让她坐个双月子，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多忍了一个月。
出了月子第一件事当然是痛快地泡个澡，泡到一半，楚扬回来了，二话不说就愉快地加入进来。
丫环们进去收拾时，见水一直从汤池延到软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刚红着脸收拾完久违的残局，就听到帷帐后面又传来了羞人的调笑声，忙做贼似的捂脸跑了出去。
楚扬打了快一年的饥荒，虽已手下留情，瑾瑶仍是直到日上三杆方才勉强起身。好在满月宴是流水席，她又不是正经的王妃，不用出去应酬。
沛王爷别出心裁地把流水席摆在了离王府后门最近的大街上，找兵卫几步一岗地守着，美其名曰“与民同乐”。
他一改平日里低调的做派，一左一右地抱了两个千金去外面打了个照面，由着赴宴的百姓乱叫一通，权当替孩子们避一避三灾八难。论起命运粗砺，谁也比不过他们。
既是“与民同乐”了，朝中同僚和他们的家眷也一并被安排着入了大席。
一些人不惯这种场面，沾了薄酒、尽了礼仪就借故告辞而去。也有一些对这调调感到亲切或惊奇的，同百姓倒也能打成一片，吃喝玩闹，不亦乐乎。
是夜，楚扬搂着瑾瑶，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孩子。
“玉儿希望孩子们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
瑾瑶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像你一样的人啦。”
楚扬失笑：“她们是女孩儿，做不了像我一样的人。”
瑾瑶不明就里，“为什么女孩儿就做不了像你一样的人了？”
楚扬知道给她讲不清楚，只得迂回道：“若是做了像我一样的人，便要长出胡子来，玉儿想看到女儿们长胡子么？”
瑾瑶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想不想！”
楚扬绕着她的一缕乌发，“那玉儿再想一个吧。”
瑾瑶咬起了手指头，“嗯……想不出了。七郎，还是你想一个吧。”
楚扬难得地被问住了。
孩子未出生时，他不时地幻想过，若是儿子，就带他们骑马、教他们习武，把他们培养成大将军；若是女儿，就如珍似宝地养着，给她们配得世上最好的夫婿。
可真到女儿们呱呱落地时，却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她们能够平安长大，顺遂终老。
近日里看着出落得仙童般的女儿们，想到她们日后要嫁人，就好像什么珍贵的东西被人偷走一般，只要看到家有儿郎的同僚就觉得对方居心叵测。
瑾瑶见他不答，趴到他胸前询问：“七郎，那我能不能希望她们成为快乐的人？”
楚扬笑道：“我的女儿们自然是无忧无虑的。”
瑾瑶欢喜地说：“那就够了呀！”
楚扬失笑，“这就够了？”
瑾瑶满足地点点头，执了他的手放在仍有几分丰盈的小腹上，眼中充满憧憬：“她们每一天能像我们这样开开心心的，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事了。”
楚扬心头一热，“像我们一样？和我在一起，你每天都很开心？”
瑾瑶亲了他一下，“每一天都很开心。”
他抬起她的下颌，四目相对，缱绻绵长。
“玉儿说的对！”
去年此时，他还揣着殷切的期望日以继夜地耕耘不息，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往后，他们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他们会一起看着一个个孩子出生、长大，再看着孩子们的孩子出生、长大。
他眼前的这张如玉娇颜，总有一天会染上岁月的褶皱，手中的青丝也总有一天会变成白发，那一天，他们仍会在一起，执手看儿孙环绕、日出日落。
瑾瑶含情脉脉地看着楚扬，抚着他的小腹殷切地问：“七郎，你什么时候生宝宝？我还想要个像七郎的男宝宝。”
楚扬本是有几分意动，被她这惊天一语说得啼笑皆非，一下子破了功、泄了气，尚不及懊恼，又被她胡乱一摸带起了更多的念想。
男人生了念想时，只要能助兴，是什么混话都敢说的。
“只要玉儿想要，七郎一定倾尽全力。只是，到那时候，玉儿会照顾七郎么？”
瑾瑶郑重其事地说：“会的，我一定会照顾好七郎的，就像七郎照顾我那样。”
楚扬轻轻啮咬着她的耳垂，喘着粗气问：“那玉儿想什么时候给曦儿和暶儿添个弟弟？”
瑾瑶不疑有他，憨憨道：“越快越好。”
楚扬难耐地翻了个身，就势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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