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承认过你是他女朋友

白玉宇在那天见过卿言后，开始了新一轮丧心病狂的高强度工作。终于在某个初冬的早上，他发现自己不能起床，三十多年来，第一次，他无法靠意志来对抗这种消沉。他打了电话给助理，让他取消今天所有行程。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什么都没有思考，当他从床上起来，拉开房间里的窗帘时，他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他又拉上窗帘，爬回床上。连着几天，他都是这种状态，他强忍着疲态，回了公司。一大早，他就控制不住地手抖。他又开始复抽香烟，因为烟能极大地缓解他手抖的症状和压力。他在办公室一待就是一天，也不出门吃饭。助理从食堂给他打包的饭菜，到了晚上，还是原封不动的样子。

        卿言回到卿氏重新接手集团事务，她把纪美安排在业务部，让老员工带她，又给她报了语言插花书法等课程。纪美也乐意学，这一切或多或少弥补了她幼时对艺术知识渴求和向往的遗憾。有个姐姐可以询问指导，也安慰了她这些年一个人抗事情的孤独和不安。繁忙毫无空隙的生活节奏，也让她渐渐淡忘了林母带给她的伤害，她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事情。告别过去，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自己无暇回忆。

        这天，卿言前往某酒店参加一个投资课程。她刚坐下，就发现旁边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人是白玉宇。黑色高领毛衣，深咖色西装，黑色羽绒服挂在椅背上。两手交叉在胸前，长长的睫毛微湿润，卿言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闭着眼睛，眼窝凹陷得很明显，脸更加瘦削了，看上去是骨头和一张皮的组合。鼻子很挺，五官依旧俊朗，比起上次宴会上，似乎瘦了一大圈。近距离看，白头发也多了好几根。卿言心里像堵着什么一样，说不出的难受。她想换个座位，可转眼的功夫，她的左边都坐满了人。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旁边的人睁开了眼睛，坐正身体。离讲座开始还有十几分钟，她只好打开笔记本处理公事，让自己有点事情做。她知道他们不可能成为朋友，只是她以为他们至少可以是点头之交。但上次见面他对她冰冷的态度，让这次的她不知如何面对他。他靠在椅背上，她正坐着在打字。从他的角度，刚好看到她的侧脸。他一直从背后看着认真工作的她，直到培训老师出现在讲台上。上课的过程中，白玉宇发现自己的双手又不停地颤抖着，卿言看到了他的手在抖，又看了他一眼。他把手藏进口袋里，背部的疼痛又突然袭来，像被鞭笞般一阵一阵地疼。终于熬到课间，他逃难似的冲出酒店会议室，跑到室外，心切地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颤抖的手点燃了烟，他深吐一口烟雾，倚靠在墙角，好像被救赎了一样，抬头望向天空。阴冷低沉的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雪，他穿着单薄，远远望去，如沧海一粟。从洗手间出来的卿言刚好看到了角落里抽烟的他。等白玉宇回到座位，他靠近卿言的那一瞬间，卿言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烟味，他身上原本淡淡的香水味完全盖不住它。卿言再次抬头看向了他，他却低下头，淡淡地说了一句，"下雪了。"她说过她希望每次下雪的时候，她爱的人都可以在她身边，因为一个人太冷了。

        他是在跟她说话吗？他为什么不愿意抬头看她，他看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她没有回应他那句下雪了，直到课程结束，他们都没有说一句话，各自开车离开。晚上，卿言坐在客厅等纪美，她们上星期从酒店了搬到了离卿氏就近的一处公寓里。她只开了一盏壁灯，呆坐在一片昏暗里，没有卸妆，脱了外套，眼神迷离。她在想白玉宇白天的状态，手抖暴瘦，总是一副很低沉的样子，没有了往日的雷厉风行，步调都变得缓慢而沉重，像挂了铅一样。她拿起手机，犹豫再三，拨通了高畅的电话。

        "是我，卿言。"

        电话那头的高畅甚至受到了惊吓，几年未露面的人突然来了消息。

        他放下手里的工作，这个点他还在加班。

        "好久不见，卿言。"

        "好久不见，你们好吗？晓琴他们好吗？"

        "嗯，我们都很好。晓琴时不时会提起你。"

        "我很抱歉，一直没有联系你们。"

        "你不用道歉，我们能理解。"

        "我今天找你是想问你，你老板最近上班吗？我今天碰到他了，我感觉他状态不太好。"

        "上的，就是经常不吃饭，抽烟抽很凶。还有他以前工作从来不会出错，但最近出错很频繁。我以为他只是心情不好。"

        "你劝他去医院做个身体检查。"

        "我哪敢？他不会听我的，我昨天才被他骂过。"

        "那他女朋友呢？你要不跟她说说？"

        "什么女朋友？他一直单身。"

        "没有？上次那个女律师不是吗？"

        "那个啊，他不是早就澄清了，宴会的第二天他就让我澄清了。"

        "你老板这么多年，果然还是一样。对历任女朋友都不承认。"

        "卿言，你也别这么说老板。那些女生的确都不是他女朋友，他不想耽误别人，也不想和她们有瓜葛。我老板这叫三观正。而且，谁说他没承认过，他承认过你是他女朋友。"

        "我？"

        "嗯，你还记得那次在风星老董事长的寿宴席上吗？你刚好出去接电话了，天工的董事长夫人想给老板介绍对象，老板婉拒了。说他有女朋友了，人家就问他，难道刚才出去的姑娘就是？他红着脸笑了。我可是第一次见老板脸红！所以那段时间圈子里才会传出他有女朋友的。你那时不是也问我了，老板女朋友是谁？老板最讨厌员工多嘴八卦，我就没跟你说这件事。"

        听到这些话，卿言的心里还是有波动的，她不知道他竟然当众承认过她。但她知道追忆过去毫无意义。

        "看在你老板待你不错的份上，被骂你也提醒一下他。"

        "我不说，你关心他你就自己去跟他说。"

        卿言挂了电话，微弱的灯光下，是她孤单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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