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后遗症
柒夜莉丝回到房间的时候，周围的守卫果然不在。她掀起门口的地毯，原先放好的卡片无影无踪，只有地毯上萦绕的些许樱花的香气，什么也没法说明。
还真是周全。毕竟她可是要按计划“想要离开港口黑手党结果被误杀/消失不见”的。应该会有太宰治派的人去给她收尸吧，毕竟要是让尾崎红叶直接看见的话大概他也会觉得有那么一点头疼。
柒夜莉丝赤着脚走进浴室，拖鞋被她留在了地下一层的血泊里，相信善后的人会处理的。毕竟能穿着这样破破烂烂的衣服回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看不清原本的颜色的睡裙被她脱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中，浴室内升腾起的水汽逐渐蒙住镜子，柒夜莉丝躺进浴缸，热水完全地为她驱散了发生过的一切阴霾。
既然这是港口黑手党，出现什么都不应该让人意外才是。
她差不多也有些腻了。
闭上眼睛的幼女倚在浴缸中睡了过去，在她闭合的眼底，金色的光芒逐渐褪去。
还不到时候。
是什么呢？大概是潜意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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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死的芥川龙之介在训练场被发现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港口黑手党，哪怕是港口黑手党资历最久的医生，在看见对方身上的伤后也不免感到棘手。
关于新上任的干部毫不收敛地过度役使学生的传言不胫而走，连森鸥外在看到病床上的芥川龙之介的时候也有些意外。
“这和我没有关系，完全看命……首领，您来了。”芥川龙之介的主治医师擦着脸上的汗，忙不迭地向森鸥外行礼。
说这话的原因除了在尽可能减少自己在其中的责任，也侧面证实了这个原本刚进入黑手党时因为异能而被寄予厚望的对象身上的伤的严重性。森鸥外本人就是医生，他当然能看出来床上的人几乎是吊着一口气的状态——这还是在港口黑手党内医疗资源充裕的情况下。
“太宰君，这是怎么回事呢？”首领苦恼地一边整理着面前的文件，但显然心思并不在其上，“我还以为你至少能稍微放宽一些要求，现在在组织里出现的声音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他的对面，太宰治并不回答；倒不如说，森鸥外已经注意到了，从他进这间办公室开始，太宰治的眼底就隐隐翻动着几分连他都看不懂的情绪。
“难道说是芥川君太难教育了吗？”他皱着眉头故作不解，“或者是他惹你生气了？”
以至于连森鸥外都不曾依照手中的文件的指控，对自己新提拔的干部进行直接的发问。
“哈，”完全出乎森鸥外意料地，太宰治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哈哈哈哈哈哈……不，完全没有哦，森先生。”
笑得在椅子上弯下了腰的少年抬起头，抹去了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他完全、完全地达到了我的预期。”
森鸥外被对方闹得有些刺挠。
应该说，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太宰治，有点担心自己刚提拔上来的干部因为不明原因疯了。
“就这样，您要是有能力的话，让他好起来当然是再好不过。”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问题，芥川君的伤……伤得很严重。”恐怕很容易一不小心就在成长到能为黑手党效力之前就折损了。
“啊，那也没办法，”森鸥外看见刚刚还在说着满意的人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谁让他自作自受呢。”
“您要是没有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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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丝？怎么起的这么晚，睡过头了吗？”
“昨天不小心看书看过头了……”穿着裙子的黑发幼女脸上挂着柔软的微笑，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引得尾崎红叶对她的怜爱又多了几分：“没事的，小孩子就应该多睡一会。不过最好还是要注意不要熬夜。”
她乖顺地点点头：“下次不会了。对了，红叶姐姐，”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幼女无意般提起了自己在走廊上听见的消息，“听说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啊，是太宰上次带回来的一个孩子，”尾崎红叶轻描淡写，她知道幼女向来不怎么喜欢太宰治，“训练的时候出了点问题，首领已经去处理了。”
“没事吗？”
“当然，”尾崎红叶牵起她的手，“这是很常见的事情。我们去吃早餐吧。”
差点就不常见了。
走在走廊上的柒夜莉丝微笑着同才补上班的守卫打了个招呼，后者晕晕乎乎地朝她回礼——今天的莉莉丝小姐好像比以往更加亲和近人，也更加光彩耀眼。
听说芥川龙之介有幸进到了中原中也上次休养的房间隔壁，也算是重度看护的地方了。她要是被那么发现，尾崎红叶大概会想要直接干掉对她做出那种事的人吧。
不过不要紧，她已经分毫不差地还回去了。
哎呀，她把太宰治名义上的学生伤得那么重，太宰治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她不清楚太宰治有没有看清监控的全貌，对她的关注和探究又从何而起，到了什么地步，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她不会再给对方下一个机会。
只不过，【人间失格】对她的异能有没有用呢……？
还是稍微去看看好了。
……
“银？”自然地坐到芥川银旁边的黑发幼女顺了顺对方披散下来的长发，兄长生死未卜的她此刻显然无心训练，“我听佐藤君说过了，你还好吗？”
“哥哥他……我不知道……”抬起头的女孩眼圈微红，“莉莉丝，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们说哥哥是因为训练出了问题才受伤的，可是、他以前从来没伤得那么重……”
因为他之前也没这么发过狠。
芥川龙之介昨天对柒夜莉丝用异能出手的过程，更像是一场为了证明自己、不顾任何其他事物的单方面的虐杀。
明明可以对准猎物更为脆弱的地方，譬如脖颈和心脏，却一定要用尽各种制造痛苦的手段。
这里面或许有他尚不成熟的武斗思维、或许是随了他的老师，但是又关柒夜莉丝什么事呢？
她讨厌疼痛，也讨厌给自己带来疼痛的事物。
就算是因为对方没有立即、完全地杀死自己而导致的结果，也完全不会想让她对对方有所改观。
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讨厌或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不对？
对她来说的错就是错。
“大概是因为他对太宰先生有很深的执念吧，”柒夜莉丝帮芥川银擦去面上的泪水，“真希望能让银快点放心……我去和森先生说一下，多请几个医生看看。
听说伤口很严重……是怎么造成的呢？”
芥川银在对方纯净得仿佛天使般的表象下完全不作他想，甚至从内心为造成对方担忧的自己隐隐自责，一股脑地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哥哥身上虽然也有其他的伤口，但是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异能造成的，而且似乎拖得比较久……所以医生才会说难以治疗。”
这也是为什么没有人对于“训练中失控”这一理由的质疑，包括芥川龙之介自己的妹妹，因为她不会认不出最亲近的人受到的伤害的来源。
“异能啊……我不太清楚这方面，不过太宰先生的异能不是无效化吗？”
为芥川银分忧的对象轻轻地蹙起眉，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不如我去请他帮忙吧？”
芥川银的眼睛一亮，转而又迟疑起来：“可是，我听说……那位新上任的干部，脾气不是很好。”
还真是委婉，在全黑手党内的流言都是他造成了目前状况的时候，作为受害者本人的妹妹，对太宰治有什么情绪也是应该的吧。
“没关系的，他应该也是很看重你哥哥，所以才会那么严厉。”柒夜莉丝对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他这个人很表里不一的。”
“——说不定他本人也很想解决现在的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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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正透过玻璃打量着病床上连接着各种仪器、昏迷不醒的人，旁边的医生大气都不敢出，看着这位传言中喜怒无常的干部在静静地看了一会后一言不发地转身欲要离去。
“那个……太宰干部，首领那边的电话。”接起手边响起的电话的人一面小心观察着面前的人的神情，一面转述了来自电话中的指示,“说是如果您有心的话……不妨看看您的异能，能不能消除这个影响？”
医生心下暗道首领思路的清奇。
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个或许有用的方法，说到底还是治疗的人对异能这一方面感到棘手，他们也不甚了解这一力量运转的体系与法则。
在无计可施的当下，随便做点什么都行，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
太宰治停下了脚步，医生看见他的嘴角倏而扬起，露出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还真是……不错的想法。”
柒夜莉丝安静地坐在锦缎织成的软垫上同身旁的爱丽丝品尝着下午茶，面上丝毫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解决这个局面，如果太宰治的异能无效化能够起作用，最差也不过是消除一切效果，再度反转罢了。
这的确是一个冒险的举动，不，或者说，用生命作为筹码的赌局。
但是她选择坐庄，不是因为她会赢，而是因为她厌倦了一直、无论什么时候都被或多或少地掌控住，在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身不由己的感觉。
她讨厌箱子里的猫不知死活的状态。
要么把箱子打破，让她把那只猫救出来正常地活着，或者就把死猫拿出来丢掉。仅此而已。
如果【人间失格】能够凌驾于生死之上，那么她认了。
“拜托了，”柒夜莉丝看向自己在杯中的倒影，幽黑的眼眸在茶水表面泛起的涟漪中深不见底，“……请务必终结这段，我已经失去兴趣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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