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一卷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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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续-太宰治]

        醒过来的太宰治躺在一片黑暗里,斜阳已经从地平线上下去了,整栋建筑的尸体已然被随后赶来的黑手党们清理一空,只有空荡荡的夜幕与他同在。

        他看着那片夜幕,不知怎地想起了那个夜晚——他看见了那个坐在黑暗中的幼女,她的周身笼罩着那股暗沉沉的气息,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无数次梦寐以求而又擦肩而过的存在。

        她的眼神中无风无月,仿佛洞悉过最无尽的深渊;几乎是一眼,他就沦陷在了那片极纯粹的暗夜里。

        但是太宰治这个人本身就是矛盾的。无缘无故的情感来得过于猛烈,只会转化成他对某样事物仿佛先天性的反感和厌恶。

        在冬日的寒夜里第一次看见火光的人,大抵莫过于此。

        他将她带回了港口黑手党,而她却在那个夜晚之后隐藏了原本让他感兴趣的一切。

        他看见身着白裙的幼女从仿佛无知无觉的“拘谨”变得“敞开心扉”;从短暂地试图离开到审视完情况后涉身棋局;从最初的待人接物到将每一个人都拉近到有利于她的距离。

        她一点一滴地去攻略港口黑手党内对她生存有利的人物,从尾崎红叶再到中原中也,却又不自知般地也深陷在这无聊而多余的情感里。

        就像一个拙劣的演员,在戏中竟也真的选择了投入——她最终会作茧自缚,然而在戏中依旧自以为是般乐此不疲。

        她知道的事情比他想到的要多,却又唯独在了解她自己这件事上表现得更少,或者说,完全不去深究。

        ……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看见那颗港口黑手党内的星辰悬挂在夜幕,所有人仿佛都为那片星光所迷惑。

        只有他——始终站在阴影中,静默地观察着那原本应当属于他的东西。

        涩泽龙彦的出现仿佛一记强心针印证了他的猜想,大佐的死却又让再度让他为自己的选择感到了疑惑。

        如果说这世上果真有能够掌管着他想要的东西的存在,那么她为何会出现,又为何而被蒙蔽住真正的光芒?

        ……还是说,连神明都只与神明为伍,而吝于将目光投向河底深不见光的污泥呢?

        怎样都无所谓,她找到干部作为靠山,他就当上同级的存在;她借中原中也来获取安宁依托信赖,他就亲自将根本不该存在的东西粉碎。

        但是他到底欠缺一个合适的工具。

        而看见芥川龙之介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有什么是能够作为推进器的调剂。

        连自己都沦落到生死未卜的状态,她的脸上,还能露出那副对于其他人向来甜蜜温柔的笑容吗?

        她还会甘心囿于现在的躯壳,在这片腐朽氧化的世界中沉沦吗?

        ……

        缺失的那段监控是遗憾,但是印证的事物却不会改变;唯一让他在欣喜之余不虞的部分,大概只有她不知为何放过了芥川龙之介,但是却像他从来知道的那样,对自己的态度更加冷峻。

        是唯一的特例,但不知为何,却让他自己都多了几分不清不楚的烦躁。

        应该无所谓,不是吗?他追寻的,只是一个答案而已。

        织田作之助是他不知道她为何选择的变数,然而并不妨碍他在调查的同时,也一同沉落在了这片人世间。

        或许她选择的原因,是像自己一样的吧。

        ……

        不,她到底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太宰治捂住脸,低低地笑了起来。在这栋毫无生气的建筑中,只有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游荡。

        她最后依旧选择将这副棋交给他,是为了织田作之助,却未能得到即便向他退步也想要得到的结果。

        ——“那么,你和森鸥外,哪一个更厉害?”

        要分出来的话……可不能再待在同一个组织里了啊。

        太宰治从地上站起,随手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那件陪伴他在黑手党内多年的黑色长风衣。

        夜幕里的旅人终于能够自己点亮火光。太宰治静静地看着那个火堆的颜色褪尽,散出轻飘飘的灰烬。

        他从消失了的火光旁走过,前面的路还很长,不过不要紧。

        他的身上已经有温度了。

        ……

        四年后,站在武装侦探社门前的男子穿着沙色的长风衣,鸢色的眼眸中带着温和的笑意。他的脸上露出平静的神情,仿佛全然无害。

        前方大概将会作为他的下一个据点吧……作为他了解过的对象,这里的社长和森鸥外曾经的渊源——他要让其成为能够和港口黑手党抗衡的存在。

        直到他能够回答出她的那个问题。

        他右边衣袋里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一下,从里面洁白如雪的蝴蝶结上擦过,再珍而重之地将其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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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续-中原中也]

        太宰治叛逃的当夜,他开了一瓶柏图斯。这是他收在私人酒库中的珍藏之一——他的酒库里已经有很多酒了,但是却没有一瓶被真正打开过。

        月光和着醇红的酒液一同倾如杯中,中原中也把杯子举到面前,却迟迟没有饮下。

        “……切,倒是来阻止我啊。”

        他将杯中的柏图斯一饮而尽:“那个家伙也跑了,真是,临了还把我的车炸了……本来是还想带你去兜风的。”

        对于太宰治仿佛突然间的不告而别,港口黑手党内着实掀起了一阵波澜。上任不久的五大干部之一叛逃,还是那个在横滨黑暗世界中有名的太宰治。

        没有人能弄明白他在想什么。

        芥川龙之介在得知太宰治叛逃的消息之后着实是闹了不小的一通动静,几乎翻遍了横滨,大大小小的敌对组织被他不顾一切地追踪,倒是有几分太宰治一直在培养的样子——作为黑手党的狠厉,“□□的祸犬”之名一时间也在这片夜幕中传了开。

        到最后还是他的妹妹冷静地制止了他进一步、即将越界的动作。

        “之所以会这样,只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强大到能够达到目标而已。”

        长发的女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微动,里面却沉淀了几分比任何人都要成熟的坚毅。她很快就接受了愈来愈严苛的训练课程,连装束都提前换成了便于行动的模样。

        听那位训练她的老师说莉莉丝也和她有过接触,想必也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吧。

        毕竟,她向来有着不为人知的吸引力;就像夜幕当中最明亮的星辰,令人目眩神迷。

        喝得几分醺然的青年仰头看了看天空,没有月亮的夜晚,乌云也遮住了星河——他索性踏上夜空,来到云层之上。夜幕下的城市,灯火星星点点地坠落在人世间,这座城市曾经被破坏的地方都已经恢复如初,就像他曾经带对方看过的那样。

        静静地俯瞰着地面上重建的一切,来往川流的存在,她虽然没有表示出来,但其实是开心的。

        能够用心去分辨的东西,为什么要勉强,只为了求证原本不该被触碰的事物呢?连她自己都尚在迷茫之中,却依旧包容着周围的一切,他却看不分明。

        青年无意识地触碰领口——修长脖颈上的黑色项圈下,银色的细链上缀着一只可爱的小兔。

        ……

        “嘘——”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食指轻抵的少女朝他示意,眼眸中露出分明的笑意。哪怕和此前记忆中的样貌特征不完全相符,哪怕随即她便如骸塞笼罩着的烟雾般消失不见,他也绝不会再和当初一样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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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续-森鸥外]

        港口黑手党的一切在扬起轩然大波后逐渐归于平静。到彻底平息下来继续在黑夜中扩张,只有森鸥外知道,港口黑手党是否在这个当口之前差点再度损失一位干部。

        “那是政府那边的人提出的要求,”送走幼女的下午,森鸥外面对架在自己脖颈上的金色长刀,眼神不变。“最多只是研究那孩子的异能罢了——毕竟你也知道像她那样的情况……留在哪里都比留在港口黑手党好,这只是遇见的一个机会。”

        确实如此。森鸥外在早知道对方异能之后,只是放任她,最多是让她来稳定梦野久作的状态,而非采取手段从各个方面利用,已经算是极大的不可思议了。

        毕竟他对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早有预料,只有感情是最优解中无法计算的部分。

        但是他了解尾崎红叶,再了解不过。对方是不会放任现在的港口黑手党朝向原来的方向发展的——想到送走作为条件之一的莉莉丝、之后八九不离十会离开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再看看现在对自己冷若冰霜的尾崎红叶,他的心下也滑过几分无奈。

        为了获得这张异能开业许可证,他要付出的东西还真是多。

        “一切都是为了组织的利益。”他对面前的女子露出作为一个首领无能为力的一面,“换个方向想吧,红叶君……就当是为了莉莉丝带来的这张异能开业许可证,港口黑手党也应该朝着不辜负它的方向发展。”

        ……

        坐在落地窗前的首领自嘲般地笑了笑,他就是这样一个会利用现有事物相制衡来谋求一切的人。

        “森先生”——那孩子似乎早就看穿了这一点,她甚至也不怎么亲近爱丽丝。即使看上去再怎么温顺,她对他的称呼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在她还没有彻底学会隐藏自己之前,他还是能看见她的几分真实的情绪的,但那里面更多的平静,是对自己境况的了然。

        就像早就知道他的目的,接受,但是他就不能奢求更多。相比尾崎红叶和中原中也,莉莉丝对他的态度仿佛是在告诉他,他能从她那里得到的东西已经到达她能给出的部分了。

        还真是……和太宰治很像,有着超出年龄的眼界和思维,让他觉得自己面前完全不是一个处于该有的年龄阶段的人;但又完全不是太宰治,因为太宰治是不会在知道他的目的波及自身后还任由他去利用的。

        说起来,那孩子现在大概会恨上他吧。她和太宰治共同珍视的对象——偏偏是那个织田君啊。确实是一个很有趣、值得和她相处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那么早就破坏那种氛围,但是现在说这些东西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

        该说让她能够离开的这个机会出现得正好吗?

        ……

        “早上好,森先生。”嘴角噙着些许笑意的少女收刀入鞘,踩着刚刚解决的怪物向他打招呼。和记忆中的幼女看上去好像不甚相同,却又是完全不变的。暗巷的光线从她的头顶落下,一时之间竟让人看不真切。

        她早就不是属于夜幕的星辰了,而是肆意张扬、属于万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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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续-尾崎红叶]

        工作完一天的红发女子合上了门,就像从前最开始那个人从未来到她的身边那样。接受一切,只有她是表现得最平静的。

        因为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坐在几案上的干部听见无形的声音——尾崎红叶,你不也默许了这一切吗。

        手指拂过怀中幼女靠过的软垫,她确实后悔了,但是就算再来一次……她也不会违抗森鸥外的命令。

        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悲又可笑。

        到头来,她表现得还不如那个孩子——莉莉丝知道的事情似乎比她能想到的还要多,但却在她的面前永远愿意认真倾听来自她的东西。那些琐碎的、枯燥的、一遍又一遍的事物,她却总是能静默地待在自己的身边一一记下。

        她当然知道对方最初对自己的态度里未尝没有讨巧,可她也知道对方同样也在为此而迷茫不忍,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眸里有时也会有对自我的质疑——

        这样的孩子,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呢。

        因此尾崎红叶愿意用行动去告诉她,自己是愿意,甚至说乐于接受的。

        ……

        “红叶很漂亮啊,”曾和她一同漫步在横滨秋日的街头的幼女穿着她挑选的和服,认真地说道,“很多花的花期是有限的,就像樱花,花期一瞬,凋谢了就没有了;但是红叶在它的季节里,从白天到夜晚,一直都是鲜艳的。”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她都感受到了那孩子给自己带来的温暖。

        尾崎红叶从衣柜的抽屉中取出一张照片。穿着织金雪色和服的幼女无意间看向镜头的姿态带着一瞬间的,漫不经心的放松。

        那件和服是她原本想取回来就送给她的,只不过因为当夜的突发情况和后来的训练耽搁了,最后作为了那一年的新年礼物,所幸也没有相隔多久,尚且合身。

        这也是她拍的唯一一张照片。

        尾崎红叶当然知道,只要她提出这样的想法对方就一定会任由她让相机拍下无数的照片,但是她不需要那样的,对方在镜头下呈现的样子。

        有这一张就足够了——关于这张照片,她谁都没有告诉,包括中原中也。她可是已经将莉莉丝留给她的吊坠送出去了,关于她最真实的样子……还是让她自私一点吧。

        其实她自私的时候还有很多,包括易容的课程其实什么时候都可以教授,跟年龄没有太大关系。

        她只是觉得,她的莉莉丝,无论如何都应该是不加掩饰的存在。

        她希望拖得晚一点,更晚一点,好像那样,就能让对方一直待到她许诺的时候。

        ……

        大概再也没有人能够像莉莉丝一样打动得了她,她的爱也不会再分给其他任何人。

        然而当看见那个遭遇变故成为孤儿、眼眸无光的孩子的时候,她有一个瞬间还是心头一痛。

        “如果是那孩子的话,现在也应该有这么大了吧”。

        港口黑手党是开不住花的。

        但她是红叶,是从白天到夜晚都应该鲜艳的存在——

        她还是选择了将另一个孩子纳入她的保护范围之中。

        这大概是莉莉丝当初没有说出来,但是却想要告诉她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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