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第四卷番外
[夏油杰后续-明月何曾照我还]
黑发dk赶到的时候，只看见那个半跪在地上的人近乎凝滞地看着前方出神。然而那双苍蓝色的眼眸中，什么也没有倒映。
“悟。”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废墟中响起，周遭连一点回音也没有。
仿佛化作真实的梦魇——
“莉莉丝呢？”
……
一梦醒来的夏油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久违地没有继续处理起往常的事务，而是看向了窗外。斜阳正倒映在玻璃上，染出一片诡谲的虹彩。
但是当初他到那里的时候，是已经沉暮了的。
“夏油大人？”从门口传来脆生生的声音，带着鲜活，驱散开了室内的寂静。“您醒啦，我和美美子今天过得很开心……”
说话的人三两步跑了进来，兴高采烈地到了他的身边，却忽然停住了。
“您的脸色不是很好。出什么事了吗？我和美美子能帮忙做什么吗？”
夏油杰看向出声的小姑娘，菜菜子，那是他在……的次年收养的两个小女孩之一。只是几年的功夫，就已经和原先大不一样了。此刻她正认真又带着点紧张地看着自己，白色的头发在将暗未暗的室内分外明亮，和她的性格一样。
“什么也没有噢，”夏油杰的语气一如既往，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他抽回思绪，想起那是自己今天早上让手下的人带她们去了游乐场。以往他是会陪她们的，但不是今天——两个小姑娘也很懂事，知道什么是不该过问的。
“游乐场好玩吗？”
“嗯，好玩！”
菜菜子像是想起什么般，接上了进房间时的对话：“我和美美子玩了不少项目，还遇到了很懂礼貌的猴子——是姊妹吧？”
她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去征求跟着自己进来的美美子的看法。黑发的小姑娘温温吞吞地点点头，说话声比起来美美子更加轻柔平和：“应该是吧。和我一样，都是黑头发的。”
“这样啊。”夏油杰笑笑，“偶尔也有听话的猴子，确实难得。”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该教的他都教过菜菜子和美美子了，并不担心她们吃亏，二人也懂得分寸。既然她们玩得开心，左不过是陌生的猴子而已。
然后两个人又在他的旁边就今天游玩的内容展开了描述，空气中满是叽叽喳喳的欢乐，主要是美美子在活跃气氛，菜菜子负责补充些细节——
暮色消失，他站起身来，同两个小姑娘下楼去吃晚饭。
走在走廊间的女孩趁夏油杰不注意交换了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地会心一笑。
从现在开始的又一年，夏油杰和她们的相处就又会回到平时的样子了。
而且在这种状态刚刚结束的时候，还会比平时更加温和、更加放纵她们一点。
……
“夏油大人~？”
帮两个小姑娘掖好被角后拿起故事书的夏油杰一愣，转而露出了明了而带着些无奈的微笑。
菜菜子和美美子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对方是照例默许了她们的行为的，不由得更开心了。
“您今天做的那个梦，是噩梦吗？”菜菜子抓住机会问出了并没有被忘记的问题。关心夏油大人，她才不会放过任何可能影响到夏油大人心情的来源。
黑发的青年一愣，捏在书脊上的手指微不可见地收紧了一下，却在转瞬间又放开。
“算不上是好梦，也算不上是噩梦。”他看向自己身旁的两个小姑娘，语气温和。
“只是想到了在高专的时候的一段往事而已。”
“啊，”菜菜子显然没想到会和这种事情有关，不自觉地就把半张脸埋到了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半敢不敢地瞄向坐在旁边的人。“这样……”
她和美美子是在那件事上遇见夏油杰的，当然清楚哪些事情对方对她们毫不避讳，哪些事情就连在平时也提都不会提。
“是和那个……五条悟有关吗？”
然而从旁边传来了声音。菜菜子一愣，却看见向来内敛的美美子执着地看向夏油杰。于是她也把头从被子里探了出来。
不过夏油杰的脸上并没有不悦的表情。他只是坐在那里，像是在思考什么，最终顺着美美子打开的话题讲了下去。
“算是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的特殊性，夏油杰脑海中的记忆比往常更加清晰。“应该是和他有关的。”
毕竟看悟那个反应，也知道不是无关吧。
正是因为如此，他无法避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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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熙熙攘攘的街头，夏油杰没有向曾经的好友家入硝子解释发生了什么，而是等到了另一人的到来。
他朝着出现在自己面前、想要质问自己的那人开口，语气不是质询而是陈述。
那个人一愣。
“你无法欺骗过我，”他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看对面的人的表情，任何一处细微的变化他都无比熟悉。“……悟。”
“……”
五条悟动了动唇角，到底没办法像任何一次那样假装无事地露出笑容搪塞。
因为夏油杰刚刚做的事情。也因为他终于意识到的无法修正的变化。
“……那件事情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
在回答夏油杰的问题之前，五条悟首先给出的是另一个问题。
“我不是为了她。”夏油杰说这话时非常平静，“我清楚我在做什么。”
“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会被原本怀有着喜爱的对象所抛弃，是因为不值得她那样付出的猴子太多了。
“我做这些，是因为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是我想要做的。”
不只是她，他们——拥有力量的咒术师，凭什么要去守护这份连“喜爱”都比不上的“责任”和“义务”呢。
【“那也随你心意就好了。”】
连她都能够像所说的那样想离开就离开，他为什么又会被已经得到过回答的问题所束缚呢？
“所以，”说完这些的夏油杰再度看向那个人，“该你给我答案了。”
五条悟无法欺骗过他。
……
“……果然。”得到答案的夏油杰并不意外。
“你看，”说这话时他甚至难得地从自己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笑意，“她也是这样想的，不是吗？”
“不，她不会这样想。”五条悟一秒都没有犹豫地开口。
“你还真是傲慢。”夏油杰看着他，清楚那就是此刻五条悟的真实想法。
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这份不知所起的自信。他究竟凭什么能够断言这一点？
“那是因为——”
夏油杰打断了他：“我不需要你替她给出回答。”
对方已经消失到所有的痕迹都不复存在了，现在说这些难道还有什么意义吗？
对面沉默了几秒，再度开口：“但即使你这样做，也是没有意义的。”
“你说得对。”得到了答案的夏油杰没有再看五条悟，他转过身，朝着背离原点的方向离去。
“如果是你而不是我的话，大概就能做到有意义吧。”
他没有回头。五条悟也没有动手。
那天距离那个时候，刚好过去一年。
……
--
回过神来的夏油杰看了看旁边的两个小姑娘，慢慢地给出了关于她们的好奇的答复。
“他曾经是我的挚友，后来我们的理念产生了分歧。”
仅此而已。
得到了回答的菜菜子和美美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们相互看了看，迅速转移了话题——
“那……夏油大人，您可以将上次的故事给我们讲完吗？”
夏油杰笑了笑：“当然可以。”
……
“后来，因为地上的猴子太多，所以她回到了月亮上。”看着小姑娘陷入昏寐的夏油杰轻轻合上了手里的书。
封面上写的是什么他不在意，实际上他在讲的过程中从未低头看过一眼。
他留下一盏清淡的灯光，然后走出了房间。只是才走出去没多远，便看见了他手下的一名术师。
“夏、夏油大人！”
那人脸上带着匆匆的行色，低下头不敢看面前的黑发男子。
“什么事？”夏油杰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动静轻一点。
术师欲言又止，最终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开口。
“夏油大人，您的金鱼……”
夏油杰愣了两秒。等他反应过来，看见对方的颤抖，忽然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
“那便埋在外面的庭院里吧。”
没有多少情绪的起伏。
那名术师抬起头，夏油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转角。
的确没什么好在意的。
像那种会被抛弃而不自知的事物，原本也就不需要他再费什么心思。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
后来菜菜子和美美子发现盘星教本部大厅内的鱼缸空了之后，想要再买点什么放进去，却被“没必要花多余的心力在这种地方”的温声打消了念头。
那个空空的鱼缸就放在那里，透明的玻璃罩隔开内外的世界。
“或许在缸中的是我们也不一定呢。”
后来的某次传教，有信徒注意到了那个干干净净的鱼缸，得到的是坐在上首的男子这样的话语。
他们听不懂那人说的含义，但还是信服地前赴后继地俯下身去叩拜。
再度抬起头时，男子的脸上依旧是笑容。
大概是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
……
不过，后来，那个鱼缸也消失了。
--
……
还真是狼狈。
夏油杰看着地上的血泊中自己的倒影，长长的发尾披散在肩旁。
不知怎的，他忽地就想起了很多他已经很久没有想到的东西。
只是最终定格的不是金鱼，而是当年的那个夏日祭的金鱼摊旁。
【“还蛮好看的。”】
彼时周遭的灯火绚烂，在夏油杰的眼前明明灭灭地映出那道人间惊鸿的绝色。
倒影中的黑发青年低低地笑了笑。
就以这种样子去见她，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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