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陆子凛完全恢复正常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接受了好几个月的药物治疗和心理引导，他的记忆陆陆续续地被唤醒，康复也是总有一天的事。
只是周晓然没想到早上还冲她撒娇要她买栗子的那位，仅仅是睡了一个午觉之后，意识便全部觉醒，完全清醒过来变回了这位。
这位从容冷静，礼貌疏离，绝对不会做出趁她不注意就悄咪咪伸手摸栗子吃的事。
陆子凛“清醒”过来后，一下子太多记忆涌上脑海，他有条不紊地先把重要的事情摘出来，叫来杨舜乐，了解他车祸出事当天的情况和后续处理结果，并让杨舜乐简述这几个月公司的事情。
周晓然回来，杨舜乐向她大致说明情况后，便自觉下去开车，留她和陆子凛处理两人之间的事情。
陆子凛刚才一直严肃地快速浏览着工作邮箱，此时也没有分心理会她，一言不发地去收拾自己行李。
打开他在周晓然家的独立简易衣柜，他愣了一下，除了从他家带过来的衣服，里面还塞满了周晓然给他，哦，准确来说是失忆时的他买的各式各样的衣服。
刻意忽视身后站着的周晓然，她看起来有些茫然无措，那便给她一点时间消化适应好了。陆子凛只把他以前带过来的衣服装进行李箱，全程淡漠疏离，一声不吭。
周晓然却觉得陆子凛浑身散发出闲人勿近的压迫气息，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什么嘛，就这么嫌弃她买的衣服吗？当初某人可不知道有多高兴了呢，穿着新衣服在镜子前转来转去，一口一个“谢谢姐姐”甜甜地喊着。他那么欢快满足，成功激起了周晓然养鹅子的冲动，所以她才不断地给他买新衣服，看他玩换装秀。
现在这位可好，换上了衬衫西装，俨然又回到了那副贵气公子模样，还开始鄙夷她的审美了是吧？周晓然忿忿地把想给他买的新冬装从购物车里移除。
陆子凛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周晓然礼貌性地送他出门，心里却想着那袋被人忽视的糖炒板栗，她可是在凛冽的寒风中排了十几分钟的队才买到的欸，要不是他撒娇央求，她才不会费这个劲儿。
心里这么想着，话也脱口而出了。
“以后我都不要给你买栗子了。”
周晓然闷声说完，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刚刚的语气似娇嗔，但马上意识到冷场，自己说错话，气氛都变得尴尬起来。
她抬头看陆子凛的脸色，只见他微微蹙眉，许久后面无表情地向她伸出手。
嗯？
“不是要给我吗？”他轻抬下巴指向她手中的东西。
哦。周晓然反应慢半拍地把栗子递给他。
他默了好一会儿，临走前淡淡说了一句：“注意自己的态度，尽快整理好心绪。”
看着门关上，她终于反应过来。注意态度？她的态度有什么问题。是，一不注意就用了面对熟人的语气，忘了他是那位清冷严肃的上司，但他至于那么冷淡吗。就算他和“小朋友”的性格大相径庭，但毕竟都和她同居了那么久，心里一点残留的情感都没有，对她甚至比以前更加冷酷，难道不是他更过分吗！
周晓然独自生了好一会儿闷气，直到肚子咕咕叫才打断了她的内心控诉。以往晚饭都是陆子凛小朋友点好外卖等她回来一起吃的，但今晚什么都没有，连饭后小零食都被人拿走了。
她只好打开外卖软件点饭，却发现对上面的食物感到索然寡味，此刻安静的屋子也让她无比沉闷。
饥饿中胡思乱想，周晓然突然意识到自己变得很奇怪，自从陆子凛变回去之后对她爱理不理，她的内心吐槽就没停过，产生一肚子怨气与不爽，甚至还有不甘心与一丝丝的难过。
像是一瞬间失去理智似的，莫名其妙地对冷酷上司发脾气，完全不像平时的她自己。
陆子凛先去了一趟医院再回的家。下午在周晓然家醒来的时候他的头一阵刺痛，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医生也说他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再休息几天就好。
回到自己的精装大平层，几个月没回来，但保洁人员经常来打理，所以家里依然干净明亮。但他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行李箱暂时放在一边，他把手里的东西随手往茶几上一丢，卸力往沙发里一靠。关于亲情、关于工作、关于周晓然，信息量太大，他不久前才恢复心智，还没反应得过来。
他盯着茶几上的那袋已经凉了许久的栗子，虽然没了热气，但糖炒的甜香依然在空气里弥漫。放空了好一会儿，他最终放弃把它扔进垃圾桶的想法，默默拿出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他靠在冰箱旁揉揉眉心，不禁回想起离开时周晓然说的那句话。
以后再也不要吗？
某些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心脏像是被什么猛然扯了一下，他忽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很不舒服。
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对她产生了依恋情感吗？
陆子凛渐觉不妙，这种感情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困扰，有了依恋就会产生期待，有了期待便容易失望，他甚至有些厌恶这样的感觉。
＊
家里少了个吵吵闹闹的“熊孩子”，周晓然重新回到以前平静的独居生活，不用早起早归，不用担心出去玩有人查岗催促，不用陪小朋友打游戏看动画，不用每天想着怎么哄好作天作地爱发脾气的小朋友。
只是一时半会没能适应过来，总有点怅然若失。
早餐下意识地煮了两人份，中午饭点习惯性地想关心他吃了什么，有没有按时吃药，消息即将发送出去的前一刻猛然想起陆子凛不再是陆子凛小朋友了，赶紧把对话框里的文字删除。
不过习惯成自然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了这段别扭的缓冲期就好了。周晓然确实有在像陆子凛所期望的那样整理思绪，调节心态。
在他搬走后的第二天，周晓然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已经冷静下来想明白了。
他在失忆失智的这段时间里的所作所为并非是出自他的本意，撒娇卖萌闹别扭耍脾气，甚至和她做过无比亲密的事情，这些行为都不是淡漠清冷的陆子凛做得出来的，他清醒过来以后想起这一切，怕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而且她在之前那段时间里也没少“欺负”他，经常指使他给她捶背、帮她提东西，生气的时候喊他“笨蛋陆子凛”，烦闷的时候抓着他的头发乱揉，高兴的时候纵情忘我地一个巴掌往他屁屁拍去，惹得他又恼又羞，却又拿她没办法，恶狠狠剐她一眼后，唯恐避之不及，离她远远的，可没过多久又跑回来找她玩。
细细想来，她真是对他做了诸多放肆的事情，不仅陆子凛在她面前失态了，恐怕她在陆子凛面前的矜持知性形象也不复存在了，周晓然顿感心虚。
发生了那么多事，陆子凛没找她算账她就应该万幸了，何必再到他面前蹦跶，唤起那些令他感到不堪的回忆呢。把那些事都深埋心底，当做无事发生，这才是对他和她自己都好的选择。
陆子凛暂时还没回公司，她正好不用烦恼怎么面对他，毕竟短时间内见到他可能还是会尴尬。
好不容易安生了一段时间，但周晓然没想到才送走一位闹腾的爷，又要迎来一位折腾的主。万晚说好久没去她家玩，便买了一大堆火锅食材，风风火火地跑到她家下厨。
早那么几天周晓然肯定说什么都不给万晚进门，家里那么大一个男人杵在那，要是被万晚知道她的上司和她住一起了，可真是很难解释得清楚了。
现在虽然陆子凛不在她家了，但属于他的物品周晓然还没来得及找时间清理出去，万晚进屋后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鞋柜的男士拖鞋、卫生间的剃须刀、这一柜子的男装，”万晚一一列举证明有男人居住过的证据，“还有你很少玩游戏的，这一堆游戏设备又是怎么回事，还不坦白从宽，你是不是跟人同居了？”
“对啊。”周晓然回答得干脆。
“好啊有男人了都不告诉我一声，我还是不是你好朋友了。”
“你之前和刘钦远同居不也没告诉我？”
周晓然理解，毕竟刘钦远之前的目标是她，现在又搭上了万晚，作为她的朋友，万晚觉得尴尬也是正常。何况她和万晚虽然经常出去吃饭玩耍，但两人算不上最好的朋友，也不是无话不谈的关系，万晚没必要事事告知她。
自从上次酒吧喝醉，好长一段时间她没和万晚见面，一是她本来就忙，二是万晚回了老家，天天朋友圈发她和发小探店打卡的照片，玩得不亦乐乎。估计这段时间她们双方都没有想起彼此。
一句反问堵得万晚哑口无言，只能讪讪笑着转移话题：“那你那位呢，还没回来？”
“早搬走了。”
“分了？”
“……算是吧。”
“那么快啊？我都还没见过呢。”万晚一脸失望，“谁啊，长得帅不帅，我认识吗？”
“帅帅帅，但不是你认识的人。”周晓然无奈应对着她的连环追击，并坚称没有他的照片可以看。
“这样啊……那体验如何？”万晚边问边将一盘肥羊卷倒进番茄汤底里。
周晓然知道她口中的“体验”是什么意思，她们之间以前也不是没有交流过相关的话题。
看着汤里的肥羊，周晓然想起那次陆子凛吃了羊肉火锅后的擦枪走火，体内有什么开始躁动，脸开始热了起来，好在火锅热气腾腾，掩盖住她此时的通红双颊。
“没体验过。”
“哈？竟然没有？看他衣着风格似乎还是个弟弟，在这么血气方刚的年纪都没发生点什么，是你不行还是他不行。”万晚难以置信，“都同居了欸，住的还是你的地盘，不把人家小朋友吃干抹净岂不是亏了。”
周晓然没好气地回道：“不是每位大龄女青年都有强烈生理需求的，我得到陪伴，得到放松，得到偶尔心动，已经满足了。”
她拿出红酒和两个高脚杯。
“吃火锅配红酒这么怪异，你早说嘛我买一打啤酒过来。”
“某人有一堆话想要倾诉，我不得个营造个合适放松的氛围给她。而且这酒小一千呢，我自己喝怪没意思的，就当是庆祝我拿奖金了吧。”这酒她本来打算跨年的时候和陆子凛一起喝的，现在嘛，开心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想找人聊天？”
“跟你相处了那么久，我还能不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吗？”周晓然毫不留情揭穿她，“说吧，这次是因为齐家珺，还是刘钦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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