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与你同骑

叮叮当当，无数的变异蝗虫砸在车身上，尸体黏在车窗上，雨刷刚将那些尸体清理掉的瞬间又被它们快速覆盖住，一层又一层，不大功夫，雨刷器就不能使用了。满车窗黄绿相间粘浊一片，叫人一阵阵反胃。那大了五倍的头颅一个挨一个的贴在车窗上，面目恐怖，一些没有死透的，触角还乱晃，看得人头皮发麻。

        车窗已经被一层又一层的蝗虫遮的严严实实了，陈健一索性关闭了室内灯，车内顿时漆黑一片，气氛压抑到了极致，只听见那些蝗虫砸在车上的闷闷声，已经不是一开始清脆的叮当乱响了，可想而知整个车身都已被这些恶心的家伙覆盖了多少层。

        车子仍然保持着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去，陈健一紧握着方向盘不敢有一丝懈怠，好在车子上的车载地图显示着目前还是很长的直路。足足开了有十分钟才听不见那些砰砰声，可是众人觉得这十分钟的煎熬犹如过了一天那样漫长。这样又行驶了一段，直到地图上指示前方有弯路的时候，他们才把车停下来。又等了一小会，后面的房车也追赶上来停在了他们的后面。可是没人敢下车看看是何情形。

        “那些东西走远了吧……”李超心有余悸的问道。

        “妈的，太恶心了！”陈健一忍不住骂道。

        叶子玉仔细听了听，门窗紧闭又有厚厚的尸体覆盖，她也听不出来那些蝗虫有没有飞远，不过想来它们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于是说道：“看它们飞行的速度，我们再等十分钟下车，也不差这一小会。”

        张博那边却没有再等下去，嘱咐了后车里的人，让他们先在车里坐着，等他确保安全了再出来。张博慢慢的推开车门，随着车门缓缓的打开，覆盖在车框上的蝗虫尸体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等不再掉落的时候，他和王瞾艺才跳下车，毕竟谁都不想那东西掉到自己身上吧。

        下了车看到被蝗虫覆盖的密密麻麻的车也就剩个形状能辨别出这是辆车子而不是蝗虫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机灵。张博从路边捡来一节干树枝，刮开前面路虎的一扇车窗。一开始虫子一个一个的掉落，到里面就是粘浊一片，张博努力让自己分神不去注意那黄绿相间的粘状物，终于露出车窗，可以依稀看到靠近车窗这边坐着的是梁天。梁天发现自己车窗这边透出亮光，才注意到张博站在外面，看来那些东西走远了，于是他用手示意张博后退，他好打开车门。

        待众人都下车来，苏晴和苏妈妈张阿姨尖叫连连，杨洋害怕的躲在张博身后，代美彤只是露出了一点错愕便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叶子玉和其余人都凝眉看着这两辆惨不忍睹的车子，不是她不恶心，实在是他们不能丢下这两台车，这可是重要的代步工具，没了它们靠两条腿要走到皋途基地想想就觉得可怕，更何况前面不知还会遇到什么危险，有了车子也算是有了一层铁壳的保护，就比如这次的蝗灾。

        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男生们四散开去寻找可用的干树枝来清理车身。叶子玉打量着四周，路边的树木和两侧的荒地山丘都已是光秃秃的一片，露出黄褐色的土地。广播里说粮食紧缺，要大家节省，原来是这个原因么，想必其他地方也发生了这样的事吧。从满是丧尸的城市中逃离出来已经很困难了，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还会不时发生这样的袭击，这个世界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了不是么。不知道妈妈你还好么，有没有向我一样幸运的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危险。叶子玉在心里暗暗祈祷。

        赵大叔蹲着身子盯着地上的变异蝗虫，又是嫌恶又是惋惜的说道：“这么大个！用油炸了在撒点盐巴一拌肯定香！”说完又皱了皱眉：“就是太恶心了点。这身子这么硬不知道能不能嚼得动？”

        离他最近的苏晴默不作声的挪开两步。

        “哎呦！”一声惊呼。

        众人闻声望去，却是蹲在地上摆弄变异蝗虫的赵大叔使劲的甩着手臂，一只变异蝗虫从他手指上甩出老远。赵大叔气急败坏的捧着手指，也不顾及是在小辈面前了，直骂道：“他奶奶的，居然跟老子装晕玩假死！哎呦喂，咬掉我一块肉啊！可疼死老子了！”

        众人看见赵大叔那痛心疾首又滑稽的模样不由一呆，敢情他之前表现出的年长慈祥的模样都是装的啊！

        苏晴忍不住笑出声来：“呵呵，赵大叔，你不是要吃那虫子嘛，怎么反被它咬了一口！哈哈！”

        赵大叔一听，急道：“老子昨个吃太饱了，本想放过这些害虫，没想到它先报复起来！”说完，转头去拣柴火一副不把它们烤来吃不罢休的样子。

        众人暗笑着不再理会，继续清理车子。

        “哎呦！”又一声尖叫。

        却不是赵大叔的，而是收拾车子的李行。只见他也和赵大叔一样甩着手臂，将一只咬在他手背上的蝗虫甩飞出去。

        叶子玉皱眉，看着被他们扫落在地的蝗虫一个个完好无损，并不似车身上最里面一层已经肠穿肚烂死的不能再死了的样子。她捡起一根枯树枝小心翼翼的扒拉了脚边一只一动不动的变异蝗虫。定睛观察，忽然，蝗虫的触角动了动，叶子玉怕是自己眼花，又碰了碰另一只，没有动静，又试了几只，有一多半或是触角或是翅膀都有轻微颤动。叶子玉暗道不妙，急忙叫住还在清理车身的几人。

        “大家停手，你们仔细看，这些蝗虫似乎没有死。”说着将手里的枯树枝掰成两段，像用筷子一样夹起一只之前她碰过的一只蝗虫，然后稍稍用力夹了一下这只蝗虫的肚子，只见那蝗虫不止触角乱动连翅膀都张开了。“我想这些蝗虫里应该有很多是受到车子的撞击而一时昏迷，并没有死，这会儿怕是要醒了过来！”

        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想想之前冲向蝗虫群的情景，现在这些虽然和之前的景象没法比，但前面赵大叔和李行只被咬了一口就让他二人呼痛，这么多只一起咬过来，虽要不了他们的命但也是够痛苦的了。

        张博招呼着众人先把挡风玻璃擦试出来，然后抓紧时间上车，又对着远处还在捡树枝的赵大叔大喊，叫他赶紧回来。

        赵大叔蹲在地上，似乎没有听见张博的呼喊。他觉得脑袋有些发沉，手指涨疼涨疼的，举起来一看，整个指头红肿一片，咒骂一声，又继续捡着树枝，嘴里不停地嘀咕：“把你们都烤了吃，都烤了吃……”然而他的话音越来越机械，身子的动作也越来越僵硬起来，可是依然一下一下的捡着树枝，只不过开始拣一个丢一个，他想不起来自己在干什么，只机械的重复之前的动作，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呜呜的声音。

        张博见赵大叔没有听见，而且越走越远，此时众人也都上了车，赶忙跑过去。

        赵大叔是背对着张博的，张博追赶上前，弯腰招呼道：“赵大叔，咱们得走了。”

        赵大叔此时才听见张博的说话声，他拣树枝的动作停了下来，本能的抬头，双眼空洞无神，但是却透出一种贪婪饥饿的表情，鼻子朝着张博使劲的嗅着，这情形张博再熟悉不过了。他后退两步，又试探的喊了赵大叔两声，见他没答应，佝偻的身体极力向前，奈何动作僵硬缓慢，着急的发出呜呜的怒吼。

        赵大叔已经变异成丧尸了！

        张博意识到这点，只愣了一瞬就从赵大叔的身旁绕了过去赶回车里，虽然对于赵大叔没有什么感情，但一路逃难下来也不忍心对他下手，更何况他手里没有武器，也没有时间再耽误下去，那些蝗虫已经开始苏醒了。

        成为丧尸的赵大叔循着张博的气味，僵硬的扭转了身子，一晃一晃的向车子这边走来。

        坐在副驾驶的王瞾艺看见张博一个人跑回来，又见赵大叔行动迟缓僵硬，瞬时就明白了过来，跳下车子。其实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只是不屑于在人前表现。

        张博见王瞾艺下了车，边跑边问：“你干什么？还不快进去！”

        王瞾艺不理他，急急地跑到前车，一把拉开后车门，看着一车人发愣的面孔，又仔细盯了李行一眼，见他无异，心下暗暗松口气，却还是放心不下，脸上原本严肃的表情瞬间换成了王瞾艺式的调笑，笑眯眯的将坐在外侧的李超一把拉了出来，自己坐了进去。由于他力气大，李超差点没一屁股摔在地上。

        慌忙稳住身子的李超冲着王瞾艺怒道：“你发什么疯！”

        王瞾艺依旧笑眯眯的看向李超，一手搭在车门把手上，眨了眨眼道：“我今儿想跟子玉妹妹同骑！”说完就嘭的将车门关上，不理站在车外风中凌乱的李超。

        李超呆立当场，随即打了个机灵，也不知是因为看到几只飞在空中的变异蝗虫那狰狞恐怖的头部，还是被王瞾艺那句同骑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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