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驱虫而不伤虫

　　沉鱼仍在游神，胡思乱想间，任由小丫鬟们围在她身边，说说笑笑地摆弄自己。

　　从擦拭皮肤，到施粉描眉、梳头挽髻，一整套流程下来，她倒不嫌烦不嫌吵，只自顾自地，望着正前方铜镜中自己那不大清晰的脸放空。

　　仿佛她们是她们，她是她，大家虽紧挨在一起，却是处在平行世界的两种人。

　　末了，有丫鬟来拉她起身，沉鱼则云里雾里地被小丫头们推搡着穿过垂帘，移步到小隔间。

　　巧娘道:“夫人您看。”

　　于是神秘兮兮地拉开屏风，一下子满屋子色彩艳丽，款式各异的纱衣罗裙，便呈现在沉鱼眼前，如潘多拉宝盒一样梦幻。

　　她微扬下巴，呆呆地看着，心想做这有钱人家的夫人可真幸福。衣服的颜色印在她的黑眸里，像是开出一朵朵花来，顿时心生欢喜。恐怕天底下没有一个女孩子能抵挡住这种诱惑吧。

　　巧娘见沉鱼一扫刚刚郁郁寡欢的模样，终于有了点精气神，而且笑了，便更加来劲。

　　连连骄傲地说:“这些是少爷吩咐镜庄姐姐给夫人准备的衣裳，我们可没少下功夫给夫人挑选罗衣呢，都是最新的款式，最好的料子。夫人可还喜欢？”

　　沉鱼见大家都兴致高昂，也不想扫兴，况且她是真心喜欢这个惊喜的，便与丫鬟们前去挑选:

　　指尖一一触过柔软的布帛，见有果茶色的少女风花裙；森系的小清新纱裙；也有描着水墨丹青的素衣；更有绸缎制层层叠加的华服，简直是少女心爆棚，挑的眼花缭乱。

　　最后沉鱼随意摸出一款布料冰冰滑滑、大红边杏色底、印有小红花朵的碎花绸缎制华服，由丫鬟们里三层外三层的一件件套上，又被拉着去墙边的落地镜上瞧。

　　果然人靠衣装，望着镜子里明艳动人又不失灵气的美人，沉鱼暗叹这群小丫头们真是手艺了得。

　　她原地转了几圈，摸摸挽起的发髻，觉得自己就是那在婚纱店试妆的准新娘，笃定此刻的自己绝对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

　　嬉闹之际，忽听得门外有人来喊:“夫人梳妆好了吗？姑娘说膳食已经预备好了，请夫人去用膳。”

　　巧娘便答:“好了好了，就来。”

　　于是沉鱼又被丫鬟们簇拥着换鞋，出了房门。

　　先是穿过室内宽而大的黑色木板的走廊，各种名贵精致的陈设从眼旁划过，看得她目不暇接，像个游魂般迷茫。

　　后又走到庭院中宽而大的黑色木板回廊上。见院子里阳光正好，天蓝地绿，花开的也正好。身体才终于有了真实存在的感觉。

　　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尽管沉鱼很努力的想保持一种处事不惊，遇事不乱的姿态。但内心早已经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般失了仪态。

　　只想这房子里一砖一木都是极其有分量的东西，房子的主人不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那也至少得是有钱的书香世家吧。

　　左脑念着老天爷对自己不薄，穿越到有钱人家做少奶奶；右脑想着自己是不是死了，执念太深，活在幻想的极乐世界里。忽笑忽愁，活脱脱一个精分人士。

　　拐角处，沉鱼碰见两个丫鬟轻捏手绢，在蘸水擦拭雕琢花纹的栏杆，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异香，便凑前去围观。

　　一边伸出手指在栏杆上轻轻地搓，一边问旁边的丫鬟:“这是什么东西?好香。”

　　谁料又是两个胆小的丫鬟，只僵在原地没有反应。活脱脱表情包里偷吃被抓包的浣熊，举手作无害无辜无反抗的姿势，不由得好笑。

　　“这是驱蚊虫的药水，”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原来是镜庄，她在餐桌上等沉鱼许久却不见沉鱼，便自己出来寻她。“夏季蚊虫极多，将药水擦在栏杆处，可驱虫。”

　　竟是驱虫水，“那……有毒吗?”沉鱼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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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毒，”镜庄抿嘴一笑，“这是少爷带回来的药水，说是驱虫而不伤虫的。”

　　沉鱼心想，好一个驱虫而不伤虫，一个连蚊虫都不舍得杀死的人，那应该是个极其善良的人吧。

　　转眼看这满院子的美人，印象中好似连一个小厮都不曾瞧见，有些闷闷，又想，这人不是个烦人的唐僧，也定是个多情的贾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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