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灵山签语

杨思回到家，半个月未回家的老公马犇，正邀约一干牌友在一楼棋牌室里，烟雾缭绕，噼噼啪啪打麻将。

        杨思进去打个招呼，看清他们是园林局、环保局和投资局的领导，旁边坐着马犇公司秘书柳云，芳草美容院老板黄茵茵。她俩中，柳云端茶倒水搞服务，黄茵茵“背小猪”。

        杨思看他们酣畅淋漓的兴致，说要检查女儿作业，找个理由溜上二楼，想与女儿聊聊。

        杨思轻敲女儿房门，马也将门罅开一条缝：“妈，有事吗？我要睡了，记着明早六点叫醒我！”

        “你的作业做完了吗？”杨思看着女儿笑笑。

        “不用操心了，已经交差啦。”说着，女儿向她哼哼鼻子，扭扭嘴，“砰”的一声关上卧室门。

        杨思讪讪道：“这野丫头，心里越来越没有我这个妈了！”

        杨思感觉口干舌燥，她转身到二楼客厅，泡了一杯菊花茶。坐下，她看着黄菊在热气腾腾的水晶杯中慢慢绽放，心中的寂落也悄悄铺开。渐渐地，她陷入一片荒芜的黑暗中，周遭寂静得只有呼呼的风声。似乎，远处还有隐隐约约的狼嚎，她有些害怕，使劲拽回自己的思绪，用手揉了揉迷茫的双眼。

        喝了两杯茶，她去卫生间冲个澡，吹干头发，躺床上，回味着那缕清香的黄菊气息，这是她最喜欢的花香。此刻，酒意微酣的她，又想起今晚的事，余燕燕发现老公张宇有外遇，可找王梦和她哭诉，发泄一番，而自己呢？在别人的眼里，她杨思有会赚钱的老公，宽敞的别墅，惹眼的车子，她该满足了，可心底的苦楚又能向谁倾诉呢？有些话，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特别最近，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缠绕着她，嚼食着她，说不准啊，某一刻，她也会厌倦这世俗中的烟尘，逃的远远，让谁也找不到她。

        清晨醒来，杨思到卫生间，对镜一看，脸皮若挤过水般，干燥蜡黄，她叹息一声，洗漱完，喷了一遍玫瑰露，拍拍打打，又擦了一层保湿霜，简单化妆后出来，敲敲女儿房门，催她起床。

        随即她到一楼，老公马犇盖着一床毛毯，斜歪沙发上呼呼大睡，昨晚那群麻友已不知去向，唯有那烟头残茶，依旧冒着一缕缕“战斗”过的烟尘。

        杨思已习惯别人通宵达旦在她家打麻将喝茶了，她进厨房，准备女儿和自己的早点。女儿喜欢鲜奶、面包和煎鸡蛋，她麻利地煎了四个鸡蛋，温热牛奶，取出面包上桌。

        女儿马也背着书包下来，母女俩三下两下吃过早点，杨思开车送女儿上学。转回来，她再去阳城一中上课。

        杨思距她任教的阳城一中，也就二十分钟的步行路程，为了顺便锻炼身体，她一般不开车，步行去上课。

        杨思到学校，学生们在上早自习。看看上课时间还早，到球场上再走几圈。迎面遇上王梦老公李山，熟络的他们，边走边聊。

        “王梦昨晚没醉吧？”杨思问。

        “还没醉，回家都不知道洗脚了！”李山宽容地笑笑。

        杨思教语文，李山教历史，他们在文史地大组，一些活动也常共同参加，他们在一起总会聊聊家庭，孩子，父母。

        杨思说：“我也麻了，走路脚轻飘飘的，不听使唤！”说着，他们哈哈大笑。

        “近来你家老人还好吧？”因昨晚相聚，杨思和王梦为余燕燕老公的外遇而去，忘记问老人们的情况。

        李山说，父母还是老样子，就是最近发现岳父王力记忆越来越差，出门要有人跟着，稍不留神，就找不着回家。近两天他老嚷嚷，说岳母生前戴那只银手镯不知去向，来来回回在家里翻腾，也不知被他弄哪里去了？

        说着，李山电话响起，他回道：“爸，是我，银手镯啊？一会我回来帮你找，别急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挂了电话，李山无奈地笑笑：“哎，这人到七老八十，真就老糊涂啦！”

        说着，李山摆摆手，先走。

        李山这个女婿脾气好，王力是国土局退休老局长，儿子姑娘他不打电话，就喜欢李山，平时有个什么大事小务，头疼脑热的，都给女婿打电话。

        曾经李山追王梦时，王梦嫌李山木纳，温脓公一个，她父亲见李山后，一个劲地说好，要女儿嫁给李山。李山一直感激岳父，只要岳父有事，他一马当先冲前头，为其排忧解难。岳父王力也是见人就夸，一个女婿半个儿，李山是个孝顺女婿！这不，又去帮岳父找银手镯了。

        杨思走到健身器材旁边，突听两个健身的年轻女教师在聊她们的学生，一个说：“现在的高三学生鬼得很，周末我们班有几个学习不努力的约着去飞来寺拜佛，抽签！”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另一个呵呵一笑。

        “也不知菩萨愿不愿意保佑他们？”

        “一种心理安慰吧！”

        她们的说笑，倏地勾起杨思的记忆，高考前那年四月的一个周日，她和王梦、余燕燕三人想出去透透气，到飞来寺转转，那个老和尚站在寺庙门口，面前条桌上有一签筒，他向她们三人施礼，问给是来求签的？她们三人互相对视一下，问抽签要多少钱？老和尚说，随心即可。

        她们三人暗地捏捏手，性格外向的王梦说，那就抽吧。接下来，老和尚将签筒递给王梦，王梦摇出一签：“一谋一用一番书，虑后思前不敢为。时到贵人相助力，如山墙立可安居。”

        杨思摇出的是：“鲸鱼未变守江河，不可升腾更望高。异日峥嵘身变化，许君一跃跳龙门。”

        余燕燕摇出的是：“临风冒雨去还乡，正是其身似燕儿。衔得泥来欲作垒，到头垒坏复须泥。”

        老和尚说，解签需要自己购买三炷香点燃，到观音菩萨前叩拜才灵验，三炷香也就一元钱。她们各自购买，依和尚指引而做。

        解签后，三人出来，谁也没说什么，只嘻嘻一笑，权当玩乐而已。高考结果出来，她考起外省师大，王梦考起省财大，余燕燕考起地州师专。

        这么多年，谁也未曾提过那一次抽签之事，要不是听两同事的谈论，高中时那次抽签，早已忘记在爪洼国了，但杨思的记忆力极强，签文似刻录在她大脑硬盘上，只要一搜索，即可在眼前呈现。

        现在想想，那签文是否映射了她们三人各自的人生命运？不得而知。

        杨思看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她快步向教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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