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6
短信发出去后等了许久也没有收到回复。
如果不是手机上显示「已读」，我大概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手滑了没发出去。
我把手机摆在一旁，将考试范围都看了一遍，又做了一本真题后，手机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新的提醒，静悄悄地躺在那。
直到我准备躺床上时，和万次郎的聊天窗口还是保持着「已读」的界面。
……
我想，今晚应该是不会收到回复了。
我坦然地准备睡觉。
也许是因为白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又做了那个久违的梦。
梦里的「幸子」板着脸，看上去很生气。
她斥责我，大骂我为什么又要去和万次郎扯上关系，边说边用头顶撞我的腰部。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从数落我的不是又转到了对万次郎的咒骂，泪水像不要钱一样的大滴大滴的流下来。
在梦里，我什么都没做，任由女孩在怀里哭泣。
第二天起床时，刚醒来还有些懵，被子里温热的触感仿佛怀里真的躺过人似的。一直到洗了把脸后，我才想起来看看手机上有没有收到万次郎的回复。
除了和昨天一样的「已读」，上面空空如也。
我合上手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昨天的梦真实的让人后怕，连续两次梦见她，怎么想都知道这不仅仅只是个梦这么简单。梦里的女孩似乎对万次郎颇有偏见，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昨晚万次郎将我拉入怀里的一幕映入脑海。
一瞬间，我又不经回想起少年的气息和洗衣粉的味道。
！！！
我羞耻地捂住脸。
竟然就这么表白了……
也许他在医院也只是随口说说，或者他根本没有理解我的「好」是在指哪件事……仔细想想，如果把万次郎算作是比普通不良厉害一点的话，那顶多就是个高级不良。
那个短信会不会有些自作多情了……
听说这个年纪的男孩除了打架，脑瓜空空，不理解短信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我…我都干了些什么呀。
结果不还是欺骗了他嘛！
脑子里一团乱麻，昨晚的梦也是，万次郎也是，搅得我心烦意乱。
最后快到了校门口，我才回过神。
早上磨蹭了一会的缘故，今天我比平时来的要晚一些，可路上行走的学生比往常多了许多，不，应该说是不管是哪个学校的学生，似乎都在和我往同一个方向走去。
大家目的地一致，我的学校。
我随着人群走到街口，校门口已经围着一群人，但又不是那种名人签售会的拥挤感，本校的学生几乎小心翼翼地窜过人群，根本不愿在门口多做停留。而那些抱着好奇心来一探究竟的人几乎一到目的地，不知怎么地也一一噤声，小步地向后挪。
气氛诡异得不行。
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应该预感到今天肯定不会是轻松的一天。
我猫着腰挤开那些后退的人，一抹熟悉的金黄映过我的眼底。
等等，一股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千万不要是他，拜托了。
万次郎在人群里看到我的脸，一脸灿烂阳光地朝我打招呼：“早上好！梦子！”
他手上捏着吃了一半的铜锣烧，放荡不羁地披着黑色外套靠在机车上。嘴边还沾着残留的红豆沙，一点都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看着我。
周围的路人也纷纷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
我：一点都不好。
没想到这小子不回消息就算了，居然在这里给我摆了一道。
被抱怨的主角什么也没意识到，还傻乎乎地向我眨巴着眼睛。
无视周遭打量的视线，我走到他面前，站直腰杆，清清嗓子并向他点头：“早。”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者你怎么知道我的学校，但是一想到艾玛可是他的妹妹，知道这点消息也没什么困难的，便什么都不想多问了。
感觉到我的态度有些冷淡，他笑脸一收，下一瞬又摆出一副狗狗眼讨好地看着我。
“那个，昨天的那个短信，你说的是真的吗？”
万次郎果然是为了确认表白的事才来的，但是为什么不在短信里说，非得大清早跑到学校门口。
我这么问他。
他抓抓脑袋：“看到信息太激动就……忘了。”
我：……
果然脑瓜空空。
我想尽快把他哄走，一遭又一遭的路人已经够让我尴尬的了，便压低声音：“是真的，我答应你在医院说得交往的事。还有什么别的要问吗，没事的话我就进去了。”
也许是因为故事的女主角到场，那些准备折返的吃瓜群众忽地又不打算离开了，还有些已经进去的本校学生探着脑袋在门口张望。
一大清早的这么引人注目实在是有些难以消受。
有什么非得现在说吗？你那头金灿灿的毛发和机车真的很惹眼，一会教导主任来了还是小事，警察来了才是麻烦呢，所以赶快说完赶快走吧。
他似乎没有感应到我心中的呐喊，又闪着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望向我，自顾自地问我：“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
万次郎的话语卡在最后几个字，支支吾吾，声音越来越小，耳根也逐渐泛红。少年羞涩的表情搞得我呼吸急促，带着万次郎味道的鼻息喷过脸侧，我才意识到这个距离未免有些太近了。
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也跟着发烫。
面对面的表白和短信里的可完全不一样。
话毕，少年的眼神变得更加炙热，像针尖一样刺进我的毛孔，我顿时感到头皮发麻，扭头想避开少年执着的目光。
万次郎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打铃声从头顶传来，终止了这场高中校园晨间剧。
预备铃已经响起，围观的学生们陆续缩回脑袋，如果再不进学校，我这学期的全勤奖就要泡汤了。
更关键的是，现下腻腻乎乎的氛围让我浑身不舒服。
不能再这么耗着了，我连忙错开身子。
擦过万次郎身边时，心里又忽然不想那么轻易饶了他，便在少年耳畔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有什么事放学再说吧，我先走了。”
说完，不管还愣在原地的万次郎，直接踏入校门。
—
中午，一回想到早上的社死经历，我看着手里的炒面面包索然无味。
一旁见我久久不拆封的副社长有些奇怪：“你听说了吗，今天早上学校门口有人被不良围堵了。”
我：“啊……嗯。”
当事人就在面前，甚至有点生无可恋。
副社长看出我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又说：“你的额头怎么红红的？难道那些人昨天找你麻烦了，还是说今天早上的是……”
“没事的。这是我昨天不小心撞到柜子上造成的，和早上的不良没关系。”我急忙打断她的猜想，深怕让她和不良牵扯进去。
听我这么说，副社长也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就是过来看望一下你，社长现在不在，我们以后的比赛可就靠你了。要保护好自己啊，梦子。”
“嗯，我会的。”
副社长看看手机上的时间：“那么，我也要回我的班上了，回见。”
我向她挥手，坐在原位，目送着女孩走出教室。
我并不打算把和万次郎的关系告诉她。
和万次郎交往的主要目的还是监视，这场恋爱关系牵扯到的人越少越好。虽然现在的万次郎看上去只是个不良，但是经历了树林里的那场战役后，这孩子体内潜藏的暴力因子是毋庸置疑的。
小时候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到，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万次郎总是受一些无伤大雅的皮外伤。因为是男孩子，比较调皮也是可以理解，而且还有真一郎在，也就没太在意。
现在回想，不管是在道馆的时候，还是那场葬礼……其实到处都有显示未来万次郎的那份暴力的「天赋」，只不过因为真一郎的存在，我一直都选择性忽视。
最关键的还是那些不良少年认出万次郎后的反应。畏惧？害怕？恐怕里面更多的是对强者的敬仰。万次郎的东京卍会，我有听艾玛提起过，似乎不过是六人组成的不良团，应该还不至于会让那些有成年人个头的家伙们这么恐慌才对。
连那些人也会畏惧的组织，绝对不止六个国中生这么简单。
估计着现在东京卍会的发展势力来看，也许稀咲铁太已经和万次郎接触了，包括艾玛暗恋的那个人……虽然不愿这么想，但如果是稀咲铁太本人的话我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这是最糟的情况，在真一郎去世后的那段空档期我错过了太多有利信息，现在要想赶上进度，便不得不利用与万次郎的关系。
按目前的走向，未来会改变的可能性不大。上一世的东卍信息很少，警视厅动员了多少人力才搜集的零星线索，在这个时代或许可以掌握更多的内部信息。
东京卍会……
直人……
回过神，手上的面包不知不觉间被捏得稀碎。
炒面挤在一起，酱汁被压爆，幸好还没有拆封，不然一定会溅得到处都是。
这顿午饭怎么看都吃不成了，无奈，我只好起身，去楼下的食堂再买个面包。
午休已经过了大半，排队的人比高峰期少了很多。
窗口处站着一个女孩，我一眼就认出她，是之前帮我捡挂件的可爱孩子。她正站在面包箱前，托腮思考着选哪个比较好。
美少女就是美少女，即使嘴角向下也看上去赏心悦目。
我不由地上前和她搭话。
“如果是我的话会选这个炒面面包哦。这是只有今天才有的限时商品呢。”
女孩被身后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我，露出憨厚可爱的表情：“哎，那日向就选这个好了！”
日向？
“谢谢你告诉我。”女孩拿起最后一个炒面面包，向柜台付了钱。
我看着眼前面带笑意的女孩，有意无意地想再套些话：“我才是要谢谢你，上次幸好你帮我捡到挂件，不然就弄丢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请问……”
“橘日向，叫我日向就可以了。”
女孩爽朗地回答我。
果然。
“……我叫森中梦子。”
我堪堪握上她的手。
上次见到女孩时就有些眼熟，她有着和直人很像的眼睛，真挚又温柔，很难不让人产生好感。
直人说过他姐姐和我曾经读一所国中，可那时候的我几乎不怎么关心下一届的事，连社团活动都没参加。
调查东京卍会这件事，老实说也不是我的本职工作，但是现在，我并不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如果让这样如向日葵般的女孩早早死去，上天也会感到遗憾吧。
我和日向四目相视，随后互相莞尔一笑。
同时说到：“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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